林潇潇自从有了【特效止吐梅子】,孕吐的折磨总算得到了有效控制。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不适,但至少能吃下东西,人也精神了不少,不再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她继续贯彻自己的“苟住”策略,深居简出,每天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从寝室到院子里散散步,顺便找个角落完成每日签到。签到的奖励五花八门,有时是些安神香、滋补膏之类的日常用品,有时是些金银锞子、小首饰,虽然没再出像【一击必中丹】或【忠诚宫女卡】那样的神级道具,但也算细水长流,让她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低调,应该能暂时淡出风暴中心,过几天安生日子。然而,她忽略了一个最大的变数——她的顶头上司,暴君宇文烬。
宇文烬最近发现,自己处理完繁重政务,批阅那些满是勾心斗角、阿谀奉承或者边境急报的奏折后,心情总会异常烦躁,那股熟悉的暴戾之气在胸中翻涌,看谁都不顺眼,恨不得拖几个不顺眼的臣子出去砍了泄愤。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找到了一个奇特的……解压方式。
那就是,去长春宫侧殿,听听某个小常在的心声。
起初,他只是出于对龙胎的重视,偶尔过问一下顾云舟林潇潇的胎象,得知她孕吐严重,人也憔悴,便顺路过来看一眼。毕竟,子嗣关乎国本,不容有失。
可每次他一踏进长春宫侧殿的门,还没见到人,那熟悉的心音就会像欢快(?)的溪流一样,叮叮咚咚地涌入他的脑海。
【哎呀!老板来了!】
【今天脸色怎么样?阴天还是雷阵雨?】
【赶紧检查一下仪容仪表,别触了霉头!】
【小翠!快看看我头发乱不乱?】
宇文烬:“……”
他脚步微顿,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想笑。这女人,每次见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表面战战兢兢,心里活动倒是丰富得很。
他走进内室,便会看到林潇潇规规矩矩地起身行礼,声音细弱:“婢妾参见陛下。”
而她的内心则是:
【来了来了!甲方爸爸视察工作来了!】
【今天KpI完成度汇报:吃了吗?吃了!睡了吗?睡了!娃还好吗?顾太医说好!】
【求老板快点问完快点走,我好继续躺着……】
宇文烬例行公事地问几句“身子可好?”“饮食如何?”,听着顾云舟或者林潇潇本人小心翼翼的回答,同时“欣赏”着她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吐槽。
【好!好得很!吃了您赏的梅子,好得不能再好了!】
【饮食?御膳房手艺不错,就是有点清淡,想吃火锅麻辣烫……唉,算了,孕期忌口。】
【老板您能不能别老杵在这儿?气场太强,我压力大啊!】
【您不累吗?天天加班批奏折,我看着都累!古代皇帝真是高危职业!】
听到“高危职业”四个字,宇文烬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确实很累,心累。朝堂之上,尔虞我诈;后宫之中,波谲云诡。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每句话都可能藏着机锋。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纯粹又……无厘头的“杂音”了。
在这里,他不用费心去揣测她话里的深意,不用警惕她是否别有所图。她的心思,简单直白得可笑——怕他,想躲他,顺便吐槽一下他的工作强度和生活质量。
这种毫无威胁性、甚至带着点蠢萌(在他看来)的心声,竟然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的焦躁和暴戾。
有一次,他刚在朝堂上发落了一个结党营私的官员,心情正恶劣,信步就走到了长春宫。进去的时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林潇潇吓得差点没站稳。
【卧槽!老板今天心情极差啊!】
【谁惹他了?不会是前线打败仗了吧?】
【还是哪个大臣又作死了?】
【完了完了,我不会成为出气筒吧?】
【娃啊,快保佑你娘平安度过此劫!】
宇文烬听着她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响,再看她那张努力保持镇定却掩不住惊慌的小脸,不知怎的,胸中的郁气竟然散了几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问了问胎象,听着她心里从“害怕”到“疑惑”再到“祈祷老板快走”的全过程,离开的时候,脸色居然缓和了不少。
高德忠跟在后面,心里啧啧称奇。陛下从林常在处出来,心情似乎总能好转一些?这位林常在,果然不一般!
渐渐地,宇文烬来长春宫侧殿的次数,不知不觉地增多了。不再是单纯的“视察工作”,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放松。
他甚至有点期待听到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心声。
比如,有一次她正在吃御膳房新进的蜜瓜,心里在想:【这瓜真甜!要是冰镇一下就更好了!可惜古代没冰箱……唉,好想念空调wiFi西瓜啊!】
宇文烬当时没明白“空调wiFi”是什么,但觉得她那馋嘴又遗憾的语气很有趣。
还有一次,她看到窗外一只蝴蝶,心里嘀咕:【这蝴蝶真漂亮,要是能抓来做标本……呃,还是算了,保护昆虫,人人有责。】
宇文烬:“……” 标本?何意?
他发现,听她的心声,比看后宫那些女人绞尽脑汁编排的歌舞、或者听朝臣们冠冕堂皇的奏对,要有趣得多。就像在听一个光怪陆离、却又莫名鲜活的故事。
当然,林潇潇对此一无所知。她只觉得这位暴君老板最近来得有点勤,让她很有压力。
【老板是不是太重视这个娃了?】
【三天两头来检查工作,我都不敢偷懒了!】
【虽然他不怎么说话,就往那一坐,但存在感太强了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胎教?】
【可这胎教内容是不是有点硬核?天天感受帝王威压?】
她一边心里吐槽,一边还得努力扮演好一个温顺怯懦的孕妇角色,只觉得这“孕期职场”压力山大。
而宇文烬,则在一次次“听心声解压”的来访中,对林潇潇这个人的认知,悄然发生着变化。从最初视作“孕育工具”的警惕,到觉得“此女异常”的探究,再到如今……似乎成了一种习惯性的停留。
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当他坐在长春宫侧殿,听着那些与权力、阴谋毫无关系的琐碎心声时,他紧绷的神经,会真正地放松下来。
这种放松,对他而言,陌生而又……令人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