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那扇沉重的、雕着繁复龙纹的殿门,被从外面缓缓推开了。
林潇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死死地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绣鞋尖上那点模糊的缠枝莲纹,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带着凛冽寒意和淡淡龙涎香气的气场,随着殿门的开启,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却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来了来了!老板来了!】
【甲方爸爸驾到!全体起立!】
【不对……我本来就站着呢……】
【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跪下行礼?宫规怎么说的来着?侍寝的时候用不用跪?】
【完了!礼仪培训没学过这一part啊!在线等!急!】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
那双明黄色的龙纹靴子,停在了她面前不远处。她能感觉到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正落在她的头顶,仿佛能穿透她的头盖骨,看到里面正在疯狂刷屏的弹幕。
宇文烬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小身影。她穿着那件近乎透明的粉色纱衣,外面罩着的绸袍也遮不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头发松松挽着,露出的一小截脖颈白皙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和他记忆中那个在冷宫里对着清水粥唉声叹气、在御花园被蝴蝶围着惊慌失措、在心里把他骂成“全年无休黑心老板”的身影,慢慢重叠在一起。
他故意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她起身,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果然,那熟悉的心音立刻像爆豆子一样响了起来:
【怎么不说话?!】
【老板这是干嘛?面试前的沉默施压吗?!】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衣服穿错了?头发没梳好?】
【还是说……他在考虑从哪里下嘴比较方便?!】
【妈呀!别看了!再看我就要原地爆炸了!】
宇文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下嘴?这女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抬起头来。”
林潇潇吓得一哆嗦,【来了!第一道指令!】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
视线先是小心翼翼地掠过那绣着张牙舞爪金龙的明黄色龙袍下摆,然后是精壮的腰身(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力量感),宽阔的肩膀,最后……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宛若寒潭的眸子。
宇文烬也在看着她。
洗去铅华,未施粉黛(其实薄薄上了一层,但她觉得跟没化一样),这张脸确实清秀,甚至带着点未脱的稚气。但最吸引他的,是那双眼睛。此刻,这双眼睛里盛满了惊恐、不安、还有一丝……生无可恋?像只被猎人逮住、自知难逃一劫的小鹿。
然而,与这可怜兮兮的外表截然相反的,是那如同山洪暴发般的心声:
【卧槽!好帅!】
【这颜值!这气场!放现代妥妥的顶流巨星啊!】
【可惜是个暴君……不然这脸这身材,我能舔三年!】
【等等!林潇潇你清醒一点!这是要睡你的老板!不是让你来追星的!】
【重点是暴君!暴君啊!会杀人的那种!】
宇文烬:“……”
顶流巨星?舔三年?这些词他虽不全懂,但结合语境,也能猜出大概是在夸他容貌。只是这夸赞的方式……着实古怪。还有,她似乎对他的“暴君”身份认知非常清晰,并且……十分忌惮。
他往前迈了一步。
林潇潇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小步,后背差点撞到门框。
【别过来!大哥你别过来!】
【我我我……我还没准备好!】
【这距离太近了!压迫感太强了!我要窒息了!】
宇文烬停下脚步,微微挑眉。这么怕他?
“你很怕朕?”他故意问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林潇潇头皮发麻,赶紧摇头,声音细弱蚊蝇,带着颤音:“婢妾……婢妾不敢……陛下天威……婢妾只是……只是敬畏……”
【怕!当然怕!怕得要死好吗!】
【您老人家手上沾的人命估计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我能不怕吗?!】
【敬畏?敬畏个鬼!就是纯粹的害怕!】
宇文烬听着她口是心非的回答,再看看她吓得惨白的小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见过太多在他面前伪装的女人,害怕的、仰慕的、欲拒还迎的,但像这样,表面吓得快晕过去,心里却还在疯狂吐槽和评估他“颜值”的,真是头一个。
他又靠近了一步,这次,林潇潇没敢再退,因为已经抵着门了。
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到了她的下巴。
林潇潇浑身剧震,像被电流击中一样,整个人都僵住了。
【啊啊啊!碰我了!他碰我了!】
【这手……好凉!像冰块一样!】
【是不是杀人太多,血气不足啊?!】
【完了完了!下一步是不是要亲上来了?!】
【我要不要闭上眼睛?还是睁着?闭着会不会显得太主动?睁着会不会显得太死板?】
【救命!侍寝指南里没写这个啊!】
宇文烬的指尖感受着她细腻皮肤下传来的轻微颤抖,以及……那几乎要冲破天际的内心喧嚣。他原本只是想例行公事地审视一下,此刻却真的被这极度反差的“心声”勾起了浓厚的兴趣。
他微微用力,抬起了她的脸,让她不得不更直接地面对他。
四目相对。
林潇潇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那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有漩涡,要将她吸进去。她的大脑彻底宕机,只剩下本能的恐惧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
【太近了!太近了!】
【这睫毛好长!鼻子好挺!皮肤好像也不错……】
【呸!林潇潇你关注点歪了!】
【他到底想干嘛?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这等待判决的过程太折磨人了!】
【要不……我主动点?早点完事早点下班?】
【可怎么主动啊?扑上去吗?我不会啊!】
【苍天啊!大地啊!谁来救救我!】
宇文烬看着她眼中变幻不定的神色,从惊恐到花痴(?)再到绝望,最后变成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茫然,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很轻,但在寂静的寝殿里,却格外清晰。
林潇潇:“!!!”
【笑了?!】
【暴君老板笑了?!】
【他笑什么?!是我脸上有东西?还是我看起来很好笑?!】
【完了完了,是不是我内心戏被他看穿了?!不可能啊!他又不会读心术!】
【难道是我表情太扭曲了?】
宇文烬收回手,负手而立,看着她那副惊疑不定、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样子,觉得今晚这“侍寝”,或许不会像他预想的那么无趣了。
“更衣吧。”他淡淡地吩咐道,转身走向那张巨大的龙床。
林潇潇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更……更衣?】
【谁更衣?我给他更?还是他给我更?还是……一起更?】
【宫规呢?!流程呢?!有没有操作手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