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艾皱眉:
“那你还有什么非亲自跑不可的事?”
祁同伟轻叹一口气:
“我打算元宵节后开始跑丰收集团的各个厂区,听听一线的声音。”
“等这边走完,还得往外走——电脑厂、自行车厂、小桥科技的软件团队、各家电生产线,还有那个芯片项目……”
他一边数着,一边自己都觉得,这摊子越铺越大,竟已连成一片。
“还有做动画的公司,以及搞化妆品的。”
“今天高育良老师提了一嘴,咱们还得建几座专门接待团建的酒店。”
“没想到一转眼,名下的企业已经这么多了。”
“你说,每家公司走一趟,得在外头跑多少天?”
钟小艾脸色微微一变:
“照这么算下来……好多公司压根不在一个地方。”
祁同伟摊了摊手:
“那就只能多跑跑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把工人们平安接回来。”
许正阳开口道:
“伟哥,这事不是一直由老管在负责吗?”
祁同伟解释说:
“他手上事太多,我打算让他去吕州手机厂那边待一年。”
许正阳一愣:
“伟哥,丰收集团的安保体系虽说是我们三个顶着头衔,可真正撑起来的是老管。”
“建华和我基本都在你跟艾姐身边打转。”
“说实话,我们更像是贴身助理,而不是保镖。”
“真把老管调走了,安保这块谁来挑大梁?”
祁同伟眉头微皱,沉吟片刻:
“你就不能接手?”
许正阳立刻应声:
“能!但那样的话,您得再找个人贴身跟着。”
“我得腾出大把精力管安保的事。”
安全无小事。
当初许正阳接这差事时,根本没意识到风险有多大。
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地方干部,能有多少麻烦?
可真正上手才知道,想让祁同伟出问题的人,数都数不清。
这不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是汉东省国安部门正式通报的结果。
看到那份长长的名单时,他后背直发凉。
祁同伟身手是好,可这世上还有枪炮这种东西。
冷兵器他不怵,真碰上热武器……
许正阳愿意守在他身边,就是想时刻盯着动静。
万一哪天真出了事,关键时刻还能挡一下。
祁同伟思索良久:
“还真是个难题。”
钟小艾这时说道:
“师兄,我不赞成让管春秋去吕州。”
祁同伟问:
“为什么?”
她语气认真:
“师兄,那是吕州。”
“吕州的事,终究得靠吕州人自己摆平。”
“我们可以派个得力干将去统筹手机厂,但安保方面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高老师比你还紧张。”
“还有一点——”
“你不是要把帝都来的两位要员安排到吕州去吗?”
“有他们在那儿坐镇,你还怕什么?”
她嘴角微扬,带着几分俏皮:
“高老师到底是咱们的老师,有些要求哪怕过分点,念着师生情分,我们也得忍着。”
“可那两位不一样。”
“他们是上面下来的人。”
“高老师敢对他们指手画脚吗?”
“不敢吧?”
“这种局面下,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许正阳马上附和:
“伟哥,艾姐说得在理。”
祁同伟笑了笑:
“你们说得对,是我太较真了。”
许正阳仍有些不解:
“伟哥,不就是个组装厂嘛。”
“咱们丰收集团哪点比不上它?”
祁同伟摇头:
“丰收是我们的根基,可手机厂才是未来二三十年的印钞机。”
“这个项目,必须盯死。”
钟小艾和许正阳听了,神情都变了:
“这么关键?”
祁同伟语气笃定:
“这款手机,我计划三年内全球卖两亿台。”
“利润五五开,每台净赚大概一百五十美元。”
“你们自己算算。”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师兄(伟哥),让老管专管安保!”
三年两亿台,等于三年挣三百亿美元。
换算成国内货币,两千多亿……
这哪是工厂,分明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钟小艾轻叹一声:
“师兄,我刚才太轻率了,还是你想得深远。”
许正阳望着前方的路:
“伟哥,我得专心开车了。”
祁同伟握紧了钟小艾的手。
“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有件事,我想跟大家通个气。”
“上面确实批了国家级现代农业示范区的牌子,可实话讲,压力不小。”
“咱们这种模式,得持续往里投钱,回报却是慢功夫。”
“钱从哪儿来?”
“只能向外头找路子。”
“海外市场必须打通。”
“不然,示范区根本撑不起来。”
钟小艾猛地抬头:
“你说什么?”
祁同伟语气平稳:
“我还是那句话,农业要现代化,前提是工业得跟上。”
“没有工业底子,农业就是空中楼阁。”
“丰收集团这些年做的事,本质就是用工业反哺农业。”
“我打算三年内把示范区立起来。
按我的判断,再有三年,我们的工业能力会有质的飞跃。”
“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去年那场大会,直接把我们推到了风口上。”
“形势很被动。”
“现在是骑在虎背上,下不来。”
“要么成,要么垮。”
“但我们不能垮。”
“不是怕吃苦,也不是扛不住压力,而是示范区垮了,农民的出路就断了。”
“我们背负的是千家万户的指望。”
钟小艾紧紧握住他的手:
“师兄,我们一定能挺过去的。”
祁同伟笑了笑:
“当然会。”
钟小艾轻声说:
“我翻过集团的账目,整体走势非常稳。”
“北边的联合农工国不说,连中东那边都打开了局面。”
“只要照着既定方向走,问题不大。”
祁同伟摇头一笑:
“眼前这几年,靠的是出口。
可三五年后,重心一定得转回国内。”
“咱们国家地大人多,对果蔬这类农产品的需求是个天文数字。”
“光是本土市场,就够我们吃好多年。”
“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这过渡期。”
“只要熬过这两年,丰收就自自己造血。”
许正阳刚松了口气,耳边传来钟小艾低低的一句:
“师兄,最难熬的,往往是天亮前那段黑。”
他心头一紧。
祁同伟朗声笑了:
“小艾,别太紧张。
我只是提个假设罢了。”
“真要出事,也还远着呢。”
钟小艾展颜一笑:
“我算过了,只要跨过这道坎,丰收就是真正的行业龙头了。”
祁同伟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心里却默默想着:
“可到了那一天,才是真正难抉择的时候。”
“有些事,终究躲不过。”
祁同伟回到二王村,便开始一家家走访。
老支书张国友、老会计王顺,还有村里几位孤寡老人……
都在他的名单上。
每到一户,他都带些米面油和营养品。
这是多年的习惯,逢年过节少不了这份心意。
走完一圈,天已经黑透。
管春秋和于莉正好过来。
两人去年成了家,祁同伟夫妇包了个厚厚的红包。
老管是靠水村人,离这儿不远,分了房后就把父母接了过来。
原先两人都是祁同伟身边的保镖,如今各自住着一栋小楼,一套自住,一套给老人,刚好合适。
两家挨得近,却互不打扰,日子过得清静又踏实。
老管的父母在二王村过得特别舒心。
生活好了,村里的文化活动也多。
祁同伟一直坚持,口袋富了,脑袋也不能空着。
村里专为老年人组织了“晚晴队”。
练拳、打牌、跳舞、健身、下棋……样样都有。
两位老人一住下就不愿走。
只有过年回趟老家,串完亲戚,立马又回来。
倒不是嫌那边穷,只是个实在道理——谁不想过安稳日子呢?
除了那些出家人苦心修持,寻求内心安宁外,普通人很难忍受那样的清苦日子。
管春秋和于莉一回到汉东,立刻就赶到了祁同伟的办公室报到。
祁同伟看着两人,开门见山地说:
“老管,咱们在吕州要建的那个大项目,你应该听说了吧?”
管春秋连忙答道:“知道,是搞组装的厂子。”
“听说不光做手机,电脑也要做。”
“人手不少,好像有十几万的样子。”
祁同伟摆了摆手:“不是十几万,今年我们这个工厂日常就得维持在三十万人左右。”
管春秋一听,吃了一惊:
“咱们整个丰收集团正式员工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啊。”
这话没错,要是把跟农业公司合作的农户算上,人数确实能超过三十万。
可农户毕竟不是直属员工,只是合作关系,自然不能计入集团编制。
祁同伟神情严肃地点点头:
“人多人少倒是其次,关键是这工厂将来是我们最稳定的财源。”
“咱们出售的产品,以后就是对外出口的主打货。”
“现在工厂筹建,我得派一个信得过的人过去坐镇。”
管春秋立马站出来:“伟哥,我去!”
祁同伟笑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我心里也正这么打算。
你在集团的职务不动,但主要精力要放在吕州那边。”
顿了顿又说:“别让你们两口子分开,于莉也一块去。”
管春秋挠了挠头:“伟哥,这不太好吧,艾姐这边也需要人手呢。”
祁同伟笑了笑:“我什么时候做过让人妻离子散的事?”
“这种拆鸳鸯的缺德事我可不干。”
说完脸色一沉:
“你过去不只是安保部长,还要兼任副总经理。”
“上下所有人员,你都有权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