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线间,李清河拉着林婉如(依兰)扑至“黄泉之眼”祭坛基座之下,将最后一线生机,赌在了对“心钥秘咒”与阵法之“理”的终极领悟上。身后,是疯狂扑来、欲夺回“圣物”骨片的黑袍修士与杀手;头顶,是赵汝成与斗笠客、萨狄激战引发的能量风暴,整个溶洞摇摇欲坠;前方,是依旧缓缓旋转、散发着吞噬一切气息的黑暗漩涡。
“就是现在!依兰姐!”李清河嘶声呐喊,手掌死死按在冰冷粗糙的基座岩石上,将残存的心神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全力沟通那深植于意识深处的“心钥”烙印。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引导”或“离间”,而是倾尽所有,将自己化作了沟通“心钥”与这片邪恶之地最后的桥梁!
林婉如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握住胸前那枚温热的玉佩。家族的血仇、父亲的遗志、一路的逃亡与希望,尽数化为一股不屈的执念,与她血脉中流淌的、源自林守拙的微弱共鸣,轰然爆发!玉佩光芒大盛,清正祥和的气息虽微弱,却如暗夜中的孤灯,顽强地对抗着漫天煞气。
“以我之血,承汝之志!心钥为引,破妄归真!” 林婉如心中默念,一滴蕴含着她最精纯血脉气息的鲜血,自指尖逼出,滴落在玉佩之上!
“嗡——!”
玉佩清光大作,一道凝练如实质、带着悲怆与守护意味的清辉,顺着林婉如与李清河相连的心神,透过李清河的掌心,悍然冲入了祭坛基座!
与此同时,李清河福至心灵!数月来的感悟在此刻融会贯通!扫地时的韵律、煎茶时的火候、弈棋时的权衡、引动地气时的顺势、乃至墨渊老人关于“心如明镜,映照万象”的点化……所有关于“理”的认知,不再是分散的技巧,而是汇聚成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对天地万物运行规律的深刻理解!
他“看”到了!不再是模糊的能量流动,而是祭坛阵法那精密而邪恶的“结构”!如同庖丁解牛,目无全牛,只见其隙!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阵法,因其强行汲取地脉、奴役邪物、逆转阴阳的本质,内部充满了无数因力量冲突、法则相悖而产生的、细微却致命的“不谐”之处!而“心钥”清辉所至,正是这些“不谐”点的克星!
他没有试图去摧毁整个庞大的阵法——那如同蚍蜉撼树。他做的,是将自身化作最精准的“刻刀”,以“心钥”清辉为锋,以自身对“理”的领悟为引导,将全部的心神、意志,凝聚于一点——基座与水底那古老邪物连接处,那个因之前地脉倒悬而已然开裂、且正处于两股邪恶力量激烈冲突最前沿的、最脆弱的“节点”!
不是蛮力冲击,而是“共振”!引导“心钥”之力,以特定的频率,轻轻“叩击”在那节点内部最细微的一道裂痕之上!
“咔嚓……”
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脆响,自祭坛最深处传来。仿佛冰面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然而,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击,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吼——!!!”
水底被封印的古老邪物,本就因阵法紊乱和地脉倒悬而狂躁不安,此刻连接点被“心钥”之力侵入,那蕴含秩序与净化意味的气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它的核心!它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残存的暴戾意志彻底失控,疯狂挣扎起来!缠绕其身的巨大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道道崩裂!
“不!稳住圣物!” 正与斗笠客和萨狄激战的赵汝成第一时间察觉,惊怒交加,分神便欲镇压。
“你的对手是我!”斗笠客剑光暴涨,如银河倒泻,死死缠住赵汝成。萨狄大巫医亦喷出一口精血,木杖插地,引动残存的地脉生机,化作无数坚韧的青色光索,缠绕向赵汝成的魔龙法相!
就在这瞬息之间!
“嗡——轰隆隆隆!!!”
连锁反应爆发了!被邪物疯狂挣扎的力量冲击,加上“心钥”之力在节点裂痕中的持续“共振放大”,那个关键节点再也无法承受,“黄泉之眼”祭坛基座,由内而外,轰然炸裂!
巨大的爆炸并非能量的肆意宣泄,而是阵法结构的彻底崩坏!祭坛上刻画的邪恶符文寸寸断裂,失去光泽!那旋转的黑色漩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骤然收缩、扭曲,最终如同破裂的气泡般,猛地坍缩、消散!凝聚了不知多少时日的滔天阴煞之气,失去了核心的约束,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冲击!
“噗!”“啊!”
首当其冲的八名维持阵法的黑袍修士,被这反噬之力直接震得四分五裂,形神俱灭!周围冲上来的守卫和杀手,也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掀飞出去,死伤惨重!
整个溶洞地动山摇,顶部巨大的钟乳石如同雨点般砸落!地面开裂,河水倒灌!
“阵法……被破了?!” 勉强在爆炸边缘稳住身形的黑袍首领,望着彻底崩塌、光芒尽失的祭坛,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
“走!” 斗笠客一声清啸,剑光卷住因耗尽心力而摇摇欲坠的李清河和林婉如。萨狄大巫医也强提最后一口气,化作一道青光紧随其后。
“小辈!本座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赵汝成的怒吼震彻天地,他周身煞气翻滚,魔龙法相变得更加狰狞,显然愤怒到了极点。阵法被破,不仅心血毁于一旦,更严重动摇了他的根基计划!他疯狂地催动力量,想要将斗笠客等人留下。
然而,失去了“黄泉之眼”的阵法加持,又遭到反噬,加之斗笠客和萨狄拼死阻拦,赵汝成一时竟无法突破。而溶洞的崩塌越来越剧烈,整个葬龙渊的地脉都因核心阵眼的毁灭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轰隆!”
一块巨大的岩石砸落,几乎将出口封死。
“从水下走!” 斗笠客当机立断,一剑劈开汹涌的暗流,护着李清河和林婉如,与萨狄一同冲入冰冷的暗河之中。
赵汝成追至水边,望着汹涌的浊浪和不断崩塌的溶洞,脸色铁青。他知道,今日功亏一篑,再追已无意义,反而可能被崩塌的山体所困。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几人消失的方向,眼中杀机几乎凝成实质。
“李清河……林婉如……还有那两个老不死的……本座记住你们了!坏我大事,天上地下,必取尔等性命!” 咆哮声中,他身影一晃,化作一道黑光,冲出了即将彻底坍塌的葬龙渊。
……
不知过了多久,葬龙渊下游数十里外的一处平静河湾,水面破开,斗笠客、萨狄带着昏迷的李清河和林婉如,艰难地爬上岸边。四人皆是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斗笠客气息紊乱,斗笠边缘有鲜血滴落。萨狄大巫医更是面如金纸,几乎站立不稳,肩头的伤口再次崩裂,气息微弱。李清河和林婉如则因心力交瘁和爆炸冲击,陷入了深度昏迷。
斗笠客迅速检查了一下两人的情况,确认暂无性命之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看向一片狼藉、煞气逐渐消散的葬龙渊方向,又看向昏迷中眉头紧锁、却气息已然不同的李清河,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欣慰。
萨狄靠在一块岩石上,喘息着,看着李清河,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好小子……竟真的……做到了……璞玉……终成器矣……”
这一次,不再是点化,而是认可。
昏迷中的李清河,仿佛听到了这句话,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在他的意识深处,那片因过度消耗而黯淡的心湖中,一面历经磨难、沾染尘埃的“心镜”,在破开迷雾、照见真实、并最终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后,悄然褪去了最后一丝蒙昧,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坚固、明亮。
映照万象,承载万理。这条路,他终于真正踏上了起点。
南疆风云暂息,但青霖城的暗流,赵汝成的怒火,以及那青铜匣背后更深的谜团,依旧等待着这块已初步绽放光华的“璞玉”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