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学宫,崭新的校舍沐浴在春光里。第一期二百名学子,身着统一的青灰色学宫服(样式简洁,便于活动),怀着激动、忐忑、憧憬的心情,踏入了各自学科的讲堂。
张元被分到了“格物”科。讲堂宽敞明亮,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算筹图、简易杠杆滑轮模型,甚至还有一幅巨大的《山海舆地全图》(当时最先进的世界地图)。讲台上,站着一位气质沉稳的中年博士,正是阎立德的得力助手,精通器械制造的匠作大监——宇文恺的后人宇文拓。
“诸位生员!”宇文拓声音洪亮,“今日,是我格物科开讲第一课!不教经义,不背书文,我们先来认识一下,我们每日所见,却未必真正了解的东西——力!”
他拿起讲台上一个木制的小跷跷板模型(杠杆):“何谓力?力,乃改变物体之状也!推之使动,拉之使行,压之使陷,此皆力之作用!”他一边说,一边用模型演示,深入浅出地讲解力的作用效果、杠杆原理的初步概念(支点、力臂)。
寒门学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眼睛发亮。王铁柱更是激动地小声对旁边的张元说:“原来俺爹用撬棍搬石头,是这么个道理!俺以前就知道傻用力!”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投入。学子中,有几个衣着明显比其他寒门子弟光鲜、神情带着倨傲的青年,他们是门阀世家通过各种关系或“特招”塞进来的旁听生(名义上是“仰慕实学”)。此刻,他们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轻蔑。
“哼,粗鄙不堪!堂堂学宫,竟教这些匠人把式?力?杠杆?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一个清河崔氏的旁听生崔明,忍不住低声嗤笑。
“就是,有这功夫,不如多读几篇圣贤文章!学这些,难不成将来去给人当苦力?”另一个太原王氏的王瑞附和道,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他们的议论,引起了附近一些寒门学子的怒目而视。张元更是眉头紧锁,握紧了拳头。
宇文拓显然也听到了,但他并未动怒,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几人一眼,继续讲课:“格物之学,乃究天地万物之理!小可省力便民,大可筑城强兵!尔等眼中粗鄙之物,实乃强国富民之基!若连‘力’为何物都不解,空谈何益?”他举了驰道夯实地基、水车灌溉、投石机攻城等实例,将力的作用与国计民生紧密联系起来。
崔明、王瑞等人被噎得面红耳赤,在周围寒门学子略带嘲讽的目光中,悻悻地闭上了嘴,但眼中的不屑更浓。
与此同时,在学宫另一侧的“算学”讲堂,气氛则相对“和谐”。授课的是一位老成的算学博士,讲解基础的田亩丈量、赋税计算。寒门学子学得认真,而那些世家旁听生,虽然觉得内容枯燥,但至少算学在传统“六艺”之中,尚能接受。
魏王府的眼线,很快将学宫第一日的“盛况”汇报给了李泰。
“格物科?宇文拓?力?”李泰把玩着一枚玉佩,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有点意思。看来我那父皇,是真想用这些‘奇技’来培养些不一样的人才啊。”
谋士苏勖道:“殿下,学宫乃陛下新设,备受瞩目。若能在此处有所经营…”
“经营?当然要经营!”李泰眼中精光一闪,“那些世家塞进去的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王要的,是真正能为本王所用的人!苏先生,物色几个出身寒微但头脑灵活、懂得审时度势的生员,尤其是算学、百工科成绩优异者,暗中接触。许以前程,晓以利害…告诉他们,跟着魏王,比跟着那个只会空谈格物的宇文拓,更有前途!”
“殿下高明!”苏勖心领神会,“学宫初立,鱼龙混杂,正是安插人手、培植势力的良机!臣立刻去办!”
李泰点点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学宫的方向。他要在这片新生的土壤里,也埋下属于他李泰的钉子。知识,同样可以成为权力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