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铁门在风里“吱呀”作响，锈迹斑斑的铁皮上还留着当年拆迁队喷的“拆”字，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林小满站在厂房中央，脚下的碎石子硌得鞋底发疼，手里紧紧攥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东西——外面是伪造的“加密本”，真正的笔记本藏在她贴身处的内袋里，边缘硌着肋骨，像块提醒她保持清醒的石头。
厂房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只有几缕夕阳从破损的屋顶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带，照亮空气中漂浮的灰尘。林小满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可她已经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汽车引擎声，越来越近，像头逼近的野兽。
她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口袋里的辣椒喷雾——是上次在红泥港夜市买的，本来是为了防流氓，现在却要用来对付穿军装的人。还有沈严偷偷放在她藏身点的消音手枪，此刻正别在腰后，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林参谋倒是准时。”
赵少校的声音从厂房门口传来，带着种刻意压低的嘲讽。他穿着常服，肩上的星徽在昏暗里闪着冷光，身后跟着十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枪口都隐隐对着林小满的方向。小李被两个士兵架着，嘴角青肿，脸上还沾着血，看到林小满时，眼神里满是焦急，却被士兵按住肩膀，说不出话来。
“小李怎么样了？”林小满的声音很稳，刻意避开赵少校的视线，落在小李身上。她知道，此刻不能露怯，一旦让对方看出她的紧张，这场“交易”就输了一半。
“放心，只要你把加密本交出来，他就能活着走出去。”赵少校往前走了两步，靴底踩在碎石子上发出“咔嚓”的声响，“不过林参谋最好别耍花样——这厂房周围，可是布了三层岗，你跑不掉的。”
林小满心里冷笑。三层岗？沈严既然能偷偷给她送物资，肯定早就摸清了这里的布防。她故意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报纸包，像是在犹豫，指尖却悄悄按了按内袋里的真笔记本——沈严说过，密码是她颈后胎记的数字，只要她不死，这本子就不会落入对方手里。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说话不算数？”林小满抬起头，直视着赵少校的眼睛，“先放了小李，我再给你东西。”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赵少校的脸色沉了下来，冲士兵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士兵立刻用枪托怼了小李的后背，小李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滴。
“别碰他！”林小满往前冲了一步，又立刻停下——她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法，只要她乱了阵脚，就会掉进圈套。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手里的报纸包，露出里面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封面上用马克笔写着“加密数据”四个字，是她故意模仿沈严的笔迹写的。
“东西在这里。”林小满把笔记本举起来，“放了小李，我就把它扔给你。”
赵少校的目光落在笔记本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却还是没松口：“先把东西扔过来，我再放他走。”他顿了顿，补充道，“林参谋应该清楚，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
就在这时，厂房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枪声在空旷的工厂外回荡，带着消音器特有的闷响，却足够让在场的士兵瞬间紧张起来。赵少校的脸色骤变，猛地回头看向门口：“怎么回事？！”
守在门口的士兵慌忙跑出去查看，刚到门口，又是一声枪响，这次的子弹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打在厂房的铁皮上，溅起一串火星。士兵吓得立刻缩回身子，大喊：“外面有人开枪！看不清位置！”
厂房里的士兵瞬间乱了套，纷纷举枪对着门口，没人再盯着林小满和小李。赵少校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会有人突然袭击，更没想到对方敢在军方布防的地方开枪——这分明是有备而来！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沈严！
他果然来了！
她攥着假笔记本的手紧了紧，趁乱往小李身边挪了两步，压低声音对他说：“等会儿我喊跑，你就往厂房后面的破窗户跑，那里有我的人接应。”
小李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眼神里重新燃起希望。
赵少校很快冷静下来，对着士兵吼道：“慌什么！两个人去外面查看，其他人看好林小满和人质！谁要是让他们跑了，军法处置！”
就在两个士兵转身要往外走的时候，厂房外又传来第三声枪响，这次的目标是厂房的屋顶，瓦片碎裂的声音哗啦啦地响，有碎渣掉落在士兵的肩膀上，吓得他们又停住了脚步。
“妈的！”赵少校骂了一句，他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甚至可能是在吸引火力，可他偏偏不敢贸然派人出去——对方的枪法很准，显然是老手，贸然出去只会送死。
林小满抓住这个机会，突然把手里的假笔记本往赵少校的方向扔过去，同时从口袋里掏出辣椒喷雾，对着离她最近的两个士兵的眼睛喷了过去！
“啊——！”
士兵的惨叫声瞬间响起，他们捂着眼睛蹲在地上，手里的枪掉在地上。林小满趁机捡起其中一把枪，对准赵少校的方向，虽然她没开过几次枪，却还是努力让自己的手不抖：“都别动！谁动我就开枪了！”
赵少校没想到林小满会突然反击，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想掏枪的时候，林小满已经拽着小李往厂房后面退去。厂房后面有个破窗户，是她之前踩点时发现的，足够一个人钻出去。
“拦住他们！”赵少校终于反应过来，嘶吼着下令，可大部分士兵还在盯着门口的方向，只有少数几个人追了过来，却被林小满用枪威慑住，不敢靠太近。
“沈严！”林小满对着厂房外大喊一声，她知道沈严能听到，“我们往东边撤！”
外面的枪声突然变了方向，不再是对着厂房，而是朝着追过来的士兵的方向，子弹打在地面上，溅起的碎石子让追过来的士兵不得不停下脚步，寻找掩护。
林小满拽着小李跑到破窗户前，用力推开已经腐朽的木框，对小李说：“快跳！外面有摩托车，钥匙在坐垫底下！”
小李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林小满刚想跟着跳出去，就感觉身后有股风袭来——是赵少校！
他趁林小满分心的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手里拿着根生锈的铁管，朝着她的后背砸过来！
林小满的反应很快，几乎是凭着本能往旁边一躲，铁管砸在了窗户的木框上，“咔嚓”一声，木框断成了两截。她转身对着赵少校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没打中赵少校，却打在了他脚边的地上，溅起的碎石子划破了他的裤腿，留下一道血痕。赵少校吓得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他没想到林小满真的敢开枪！
林小满没再恋战，趁着赵少校愣神的功夫，翻身跳出了窗户，落地时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还是立刻爬起来，往东边的方向跑。
厂房里传来赵少校愤怒的嘶吼：“追！给我追！一定要把他们抓回来！”
林小满跑了没几步，就看到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停在路边，正是她之前安排的接应车辆。她刚想骑上去，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满！上车！”
是沈严！
他骑着一辆越野车，停在她的身边，车窗降下来，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左眉骨的疤痕在夜色里不太明显，眼神却亮得像星：“快上车！军方的人马上就追过来了！”
林小满愣了一下，随即拉开车门跳了上去。越野车的副驾上放着一把步枪，还有几个弹夹，显然是沈严准备好的。她刚系好安全带，沈严就踩下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卷起一阵尘土。
透过后视镜，林小满看到军方的车辆已经冲出了工厂，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追过来，车灯的光在夜色里连成一条直线，像条追着猎物的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林小满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沈严，她之前没跟他说过具体的交易地点，只说过在城郊的废弃工厂。
“我跟踪了赵少校的车。”沈严的目光盯着前方的路，手里的方向盘打得很稳，“他以为布了三层岗就安全了，却没想到我早就把他的布防摸清楚了。”他顿了顿，侧头看了林小满一眼，“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林小满摇了摇头，摸了摸贴身处的真笔记本，确认它还在，才松了口气：“我没事，小李也已经安全撤离了。”她想起刚才在厂房里的枪声，忍不住问，“你刚才开枪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没有。”沈严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的枪法，你还不放心？”
林小满看着他的侧脸，夜色里，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不像平时在警局里那样冷硬。她突然想起在防空洞见面时，他说“军方在盯你，一定要小心”，想起他偷偷给她送物资时，纸条上的“别硬拼”，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越野车在夜色里疾驰，很快就甩掉了身后的追兵，军方的车灯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夜色里。沈严把车开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停在一片树林旁边，这里很隐蔽，不容易被发现。
“先在这里躲一会儿，等风头过了再走。”沈严熄了火，拔掉钥匙，转头看着林小满，“你把加密本拿出来看看，有没有被动过？”
林小满点点头，从内袋里掏出真笔记本，蓝色的封面，上面没有任何标记，是沈严之前交给她的那本。她翻开第一页，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军方内鬼的名字和职务，还有他们与“深海”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每一条都很详细，足以让那些人身败名裂。
“没被动过。”林小满松了口气，把笔记本递给沈严，“你看一下，是不是你之前交给我的那本。”
沈严接过笔记本，翻了几页，确认无误后，又还给了林小满：“没错，就是这本。有了它，我们就能把‘墨鱼’的内鬼一网打尽了。”
林小满把笔记本重新藏好，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树林。夜色很浓，树林里传来虫鸣的声音，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很安静，和刚才在工厂里的紧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侧头看了眼沈严，他正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考什么。林小满知道，他肯定还在担心王副队长——那个藏在军方内部的“墨鱼”成员，到现在还没找到。
“你在想王副队长？”林小满轻声问。
沈严睁开眼睛，看向她，点了点头：“嗯。赵少校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关键是王副队长，他知道‘墨鱼’的核心秘密，甚至可能知道‘老鱼’的真实身份。如果不抓住他，就算扳倒了赵少校，‘深海’的网络也还在。”
林小满沉默了。她知道沈严说得对，王副队长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只要他还在逃，他们就永远不能安心。
就在这时，沈严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王副队长在军供站旧仓库，他要销毁‘深海’的核心账本。”
沈严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立刻发动汽车：“我们去军供站旧仓库！不能让他把账本销毁了！”
林小满的心也提了起来，她知道军供站旧仓库是什么地方——那里是沈严父亲当年负责的仓库，也是“深海”最早开始走私军用物资的地方，藏着太多的秘密。
越野车再次启动，朝着军供站的方向驶去。夜色里，车灯的光划破黑暗，像一把锋利的刀，劈开前方的未知。
林小满看着沈严专注开车的侧脸，突然想起刚才在工厂里，他开枪引开军方时的果断，想起他为了保护她，冒险潜入军方布防的地方。她攥着内袋里的笔记本，心里突然有个念头：不管接下来遇到什么危险，她都要和沈严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朝着军供站旧仓库驶去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正跟在他们身后，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车里的人拿着望远镜，紧紧盯着他们的车，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车后座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箱子，箱子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老鱼要的人，不能让他们活着到仓库。”
夜色越来越浓，危险也在悄悄逼近，而林小满和沈严，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走进一个新的圈套，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危险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