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仓库的铁皮屋顶被海风敲得“哐哐”响，像谁在外面不停敲门。林小满坐在木箱上，手里摩挲着沈严给的加密本，封面的皮革被体温焐得发烫。桌角的台灯昏黄，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墙上贴满的线索图上——图里用红笔圈着的“王副队长”，旁边还粘着他与赵少校密会的偷拍照片。
“林参谋，这是军部临时据点的布局图。”小组成员阿凯推门进来，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小李刚才传回来的，说王副队长今晚可能会把‘深海’的炸药转移到码头。”
林小满接过图纸，指尖划过标注“审讯室”的位置——在据点西侧的平房里，只有两个守卫。她想起小李早上还笑着说“这次一定能拍到王副队长交易的证据”，眼底的光像淬了火，怎么也想不到，几个小时后，这张图纸会变成寻找他的唯一线索。
“小李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林小满抬头问，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按约定，小李应该在半小时前就到了，现在却只有阿凯一个人。
阿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抓着头发蹲下来，声音带着颤抖：“我们分开盯梢时，突然冲出来几个穿军装的人，不由分说就抓小李……我想救他，却被他们用枪指着头，只能看着他们把小李塞进车里，车牌被布盖住了，只看到是军用越野车！”
军用越野车——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攥紧图纸，边缘被捏得发皱。她想起之前还原沈严坠楼轨迹时，那辆无牌军用越野车，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带着不容抗拒的暴力。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林小满的声音很稳，却能听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发紧，“或者留下什么话？”
“有！”阿凯突然抬起头，眼睛通红，“为首的人说，让你带着‘沈严留下的东西’，24小时内去城郊的废弃工厂换人，否则……否则就等着收小李的尸体！”
“沈严留下的东西”——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个加密本。赵少校终于露出了獠牙，想用小李当诱饵，逼她交出内鬼名单。
林小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暴雨。雨水把仓库的窗户糊成一片模糊的白，像她此刻的心情——一边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一边是沈严千叮万嘱要保护好的证据，哪边都不能放弃。
她摸出手机，想给沈严发消息，却想起沈严说过“军方可能监控通讯，别轻易联系”。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对阿凯说：“把小组的人都叫过来，在仓库集合，我们得想个办法。”
半小时后，仓库里挤满了人。都是沈严以前的旧部下，有技术科的小王，有侦查组的老周，还有负责后勤的阿玲。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虑，却没人说“放弃”——他们都是被沈严带出来的，知道“不放弃队友”是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军部临时据点的守卫比图纸上多了三倍。”小王把监控截图投在墙上，画面里，平房周围站着六个荷枪实弹的士兵，还有两个在门口来回巡逻，“我黑了他们的监控，看到小李被关在最里面的房间，手被反绑在椅子上，嘴被胶带封着，看起来没受伤，但眼神很慌。”
林小满盯着截图里小李的脸，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却还在拼命往镜头方向看，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她放大画面，发现小李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着节奏——是他们之前约定的暗号：“有埋伏，别来。”
原来小李知道这是陷阱。
林小满的鼻子突然发酸，她想起第一次见小李时，他还在给沈严递烟，笑着说“林参谋的Excel比我的枪还准”；想起上次她被军方跟踪，是小李假装和她吵架，帮她引开了巡逻兵；想起他说“沈队不在，我们就得护着林参谋”，语气里满是坚定。
“赵少校肯定在工厂设了埋伏。”老周皱着眉，手指在地图上敲击，“他要的不只是加密本，还有我们所有人的命——只要我们一出现，他就能以‘袭击军方人员’为由，把我们全抓了，到时候死无对证。”
“那我们就不去了吗？”阿玲急了，声音带着哭腔，“小李还在里面呢，我们不能不管他！”
没人说话，仓库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林小满走到地图前，指尖在“废弃工厂”和“军部据点”之间画了条线，突然开口：“我们去，但不是所有人都去。”
她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眼神里带着之前在数据模型前的笃定：“小王，你做一个假的加密本，封面和真的一模一样，里面夹张空白纸，就放在工厂东侧的仓库里；阿凯，你带两个人去西侧，等军方的人被假加密本吸引过去，就用烟雾弹制造混乱，假装要抢人；老周，你负责盯着军部的通讯，一旦他们调动人手，就立刻告诉我；阿玲，你在据点附近的便利店等着，接应我和小李。”
“那你呢？”阿凯问，声音里满是担心，“你一个人去救小李？太危险了！”
“只有我去，赵少校才会信。”林小满拿起桌上的微型开锁器，是之前沈严教她用的，小巧得能藏在掌心，“他要的是我手里的加密本，我不去，他不会放小李。”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真加密本，塞进老周手里，“这个你拿着，藏到警局厕所的水箱里，那里是军方不会查的地方——沈严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最安全。”
老周接过加密本，沉甸甸的，像握着整个小组的希望。他用力点头：“你放心，我就算死，也会保护好它。”
“别死。”林小满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还得等着沈严回来，一起给小李庆功呢。”
夜色越来越深，暴雨却没有丝毫减弱的意思。林小满换了身黑色的运动服，把头发扎成马尾，脸上涂了点烟灰，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混社会的”——这是沈严教她的伪装技巧，说“越不起眼，越安全”。
她背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着假加密本、辣椒喷雾和一把水果刀——沈严给的消音手枪她没带，怕不小心走火，也怕赵少校看到枪，直接开枪灭口。
“记住，一旦看到烟雾弹，就立刻撤离，别管我。”林小满在仓库门口跟大家告别，阿凯把一个微型通讯器塞进她耳朵里，“这是防干扰的，我们能听到你的声音，有事随时叫我们。”
林小满点点头，转身走进雨里。雨水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却让她的脑子更清醒。她按着阿凯给的路线，往军部临时据点走——那里离废弃工厂不远，走路只要十分钟，刚好能在约定时间前赶到。
路上，她想起沈严在防空洞跟她说的话：“赵少校和王副队长都在为‘墨鱼’效力，他们心狠手辣，别跟他们硬碰硬。”当时她还笑着说“我有数据，不怕”，现在才知道，有时候数据算不出人心的险恶，算不出队友的安危，算不出自己心里的牵挂。
走到据点附近时，林小满躲在一棵老槐树下，用望远镜观察。平房的灯亮着，窗户里能看到小李的影子——他还被绑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门口的守卫比小王截图里多了两个，手里的枪都上了膛，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林参谋，军方的人开始往工厂调动了，小王的假加密本应该被发现了。”通讯器里传来老周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阿凯他们已经在西侧准备好烟雾弹，就等你信号。”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拿出假加密本，举在手里，慢慢从树后走出来：“我是林小满，带了你们要的东西，放了小李。”
守卫看到她，立刻举枪对准：“不许动！把东西放在地上，慢慢走过来！”
林小满照做，把假加密本放在离门口两米远的地方，然后举起双手：“我已经把东西放这了，你们先放了小李，我看到他安全，就立刻走。”
“别跟她废话！”屋里传来赵少校的声音，他推开门走出来，穿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不像个军人，倒像个“黑帮老大”，“先把东西拿过来，确认是真的，再放她走。”
一个守卫走过去，拿起假加密本，翻了翻，递给赵少校。赵少校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林小满，你以为我是傻子？这是假的！”
林小满心里一沉，面上却装作惊讶：“不可能！这是沈严亲手交给我的，怎么会是假的？”
“沈严？”赵少校的眼神变得阴鸷，“他都‘死’了，还能给你东西？别装了，把真的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小李！”他转身走进屋，片刻后，传来小李的惨叫声。
“别打他！”林小满急了，声音发颤，“真的加密本在我身上，我怕你们抢了东西不放人，所以没拿出来！”
“算你识相。”赵少校走出来，手里拿着把匕首，抵在小李的脖子上，“把真的拿出来，否则我这一刀下去，他的血就会溅在你脸上。”
小李的眼睛睁开了，他看着林小满，用力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在示意她别拿，别管他。
林小满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迫自己冷静：“我要先看到小李安全，你们把他绑在门口，我看到他走出门口，就把真的给你们。”
赵少校想了想，点头：“可以，但你别耍花样，否则我们谁也别想活。”他对手下说：“把那小子绑在门口的柱子上，嘴解开，让他说话。”
守卫把小李拖到门口，绑在柱子上，解开他嘴上的胶带。小李刚能说话，就喊：“林参谋，别信他！他在里面埋了炸弹，想把我们都炸死！”
炸弹！
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缩，通讯器里传来老周的声音：“不好！军部的通讯里提到‘炸弹倒计时十分钟’，他们要炸了这里！”
赵少校脸色一变，没想到小李会说出来，他举起匕首就想刺向小李：“你找死！”
“住手！”林小满突然冲过去，用辣椒喷雾对着赵少校的眼睛喷过去，“阿凯，放烟雾弹！”
辣椒喷雾起了作用，赵少校捂着眼睛惨叫，守卫们乱作一团。阿凯他们立刻在西侧放起烟雾弹，红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林小满趁机冲到柱子旁，用微型开锁器解开小李身上的绳子：“快跟我走！这里有炸弹！”
小李点点头，跟着林小满往东侧跑。烟雾里，传来赵少校的怒吼：“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炸弹要炸了！”
两人跑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轰隆”一声——炸弹爆炸了！冲击波把他们掀倒在地，林小满的后背撞到一块石头，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林参谋，你没事吧？”小李爬起来，扶起她，“我们快走吧，军方的人很快就会追上来！”
林小满点点头，刚想走，却听到通讯器里传来阿凯的声音：“林参谋，不好了！老周被军方的人抓住了，他们说……说要你用真加密本换他！”
老周被抓了！
林小满的脚步顿住，心里像被一块石头砸中。她想起老周接过加密本时说的“我就算死，也会保护好它”，想起他平时总爱说“我跟沈队这么多年，最讲义气”，现在却因为她，被抓了。
“林参谋，别管我了，你快走吧！”通讯器里传来老周的声音，带着喘息，“他们要的是加密本，你别给他们！沈队还等着我们……等着我们给他报仇呢！”
“老周！”林小满喊着，眼泪掉下来，混合着雨水，在脸上流成一片，“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们一起走！”
“别傻了！”老周的声音变得哽咽，“炸弹爆炸惊动了附近的驻军，他们很快就会来，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记住，保护好加密本，找到沈队，告……告诉她，我没辜负他的信任……”
通讯器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下刺耳的电流声。
林小满站在原地，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冰凉刺骨。小李拉着她的胳膊：“林参谋，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林小满看着老周被抓的方向，又看了看手里的微型通讯器，心里像被撕裂成两半。她知道，老周是故意让她走，故意切断通讯，不让她有后顾之忧。
“我们走。”林小满咬着牙，转身往阿玲接应的便利店跑，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林小满，你不能哭，你得活着，得救老周，得找到沈严，得把‘墨鱼’和‘深海’的人都揪出来，否则，你对不起沈严，对不起小李，对不起老周，对不起所有信任你的人。”
跑到便利店附近时，林小满看到阿玲的车停在路边。她刚想跑过去，却听到身后传来赵少校的声音：“林小满，你跑不掉的！老周在我手里，你早晚得回来！”
林小满回头，看到赵少校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手里拿着老周的通讯器，脸上带着狰狞的笑。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穿军装的人，手里的枪都对准了她。
“林参谋，快上车！”阿玲打开车门，大喊着。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钻进车里。车子发动的瞬间，她看到赵少校举起枪，对着车窗开枪——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车座上，留下个洞。
“他们追上来了！”阿玲看着后视镜，脸色发白，“怎么办？”
林小满摸出口袋里的通讯器，想联系阿凯他们，却发现通讯器已经坏了。她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又摸了摸背包里的假加密本，突然想起沈严给她的包裹里，还有一把消音手枪——她当时没带，现在才知道，有时候，只有武器才能保护自己，保护队友。
她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军用越野车，心里涌起一个念头：赵少校想要加密本，想要她的命，想要整个秘密小组的命，那她就跟他斗到底，就算拼了命，也要把老周救出来，也要等到沈严回来。
只是，她不知道，此刻的沈严，正在废弃工厂的角落里，看着她被赵少校追击，手里的枪已经上了膛，却因为怕伤到她，迟迟不敢开枪。他的眼神里满是焦急和心疼，像在说：“小满，别怕，我来了。”
而这一切，林小满都不知道。她只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比之前更危险，更艰难，但她不能放弃，也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