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八号的哈尔滨还裹着残冬的冷意,清晨的风刮在脸上,带着点干冽的凉。冠臣开着车,稳稳地停在哈尔滨机场航站楼前。
“妈,到机场了。” 他解开安全带,转身帮后座的栀兰拎过那个黑色的皮拎包。
栀兰扶着车门慢慢下车,抬头望着眼前高耸的航站楼,眼睛都看直了。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玻璃幕墙亮得能照见人影,进进出出的人,提着各式各样的行李箱,热闹得让她有些好奇。
“妈,别站这儿吹风,咱进去。” 筱媛挽住栀兰的胳膊。她知道,栀兰闯关东四十多年,一头扎在马场,就没再出过远门儿,更别说坐飞机了。
进了航站楼,栀兰的眼睛就不够用了。她看着头顶悬挂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一个个她不认识的地名。
看着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笑着指引方向,手里拿着个小机器在旅客的票上扫一下,“嘀” 的一声就过了关。
看着旁边的自动取票机,有人把身份证放上去,轻轻点几下,一张票就从机器里吐了出来。
“这玩意儿真神奇。” 栀兰小声跟筱媛说,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旁边的取票机,冰凉的触感让她赶紧收回手,像个怕做错事的孩子。
取完票过安检时,栀兰更是紧张。她看着前面的人把外套脱下来放进筐里,把手机、钥匙掏出来放在小盒子里,也跟着手忙脚乱地把外套脱下来,又从布包里掏出手机。
那是闺女去年给她买的,她平时也就用来接打电话,这会儿攥在手里,手心都出了汗。
栀兰学着前面的样子,把东西一一放进筐里,过安检门时,听见 “嘀” 的一声,她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脚步。
直到安检员说 “没事,您可以过了”。她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到另一边,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收回来,生怕落了什么。
跟着筱媛往登机口走,栀兰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她看着通道两旁的商店,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零食和玩具,多数都是她没见过的商品,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广播里传来登机通知时,栀兰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她紧紧跟着筱媛,手里攥着机票,手指都有些发抖。
走上登机廊桥时,她看着前面的人一步步走进飞机,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坐飞机呀,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进了机舱,乘务员笑着跟她们打招呼:“欢迎登机。” 栀兰赶紧点头回应,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飞机内部。
一排排座椅整齐地排列着,像会议室一样。每个座位前面都有个小屏幕,头顶上还有空调的出风口和灯。
“妈,这边,咱们的座位在窗边。” 筱媛指着靠窗的位置,帮栀兰把布包放在行李架上,又扶着她坐下。
栀兰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系上安全带 —— 还是筱媛教她怎么系的,她怕系错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
她把脸贴在舷窗上,看着外面的停机坪,能看见其他的飞机,一排排停在那里,像一个个巨大的银色鸟儿,翅膀上还画着各种图案。
乘客们陆续登机,飞机里渐渐坐满了人。栀兰看着旁边座位上的年轻人,戴着耳机,手里拿着平板电脑,手指在上面轻轻划着,心里琢磨着:“现在的年轻人真幸福,能用上这么好的东西。”
没过多久,广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温和地介绍着飞行路线和飞行时间,还提醒乘客们飞机即将起飞,请系好安全带,关闭电子设备。栀兰赶紧把手机关机,紧紧攥着扶手,眼睛盯着舷窗外面。
飞机开始慢慢滑动,引擎发出轻微的轰鸣声,速度越来越快。栀兰感觉自己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心里有点发慌,下意识地抓住了筱媛的手。
筱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妈,别紧张,马上就飞起来了。”
话音刚落,飞机猛地一抬,栀兰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像飘在了空中。
她赶紧看向舷窗外面,只见地面上的建筑物越来越小,像一个个小小的积木,道路变成了细细的线条,汽车像蚂蚁一样慢慢移动。
“飞起来了!真的飞起来了!” 栀兰忍不住小声喊了出来,眼睛里满是激动。
她看着飞机穿过云层,刚才还能看见的地面瞬间被厚厚的云层遮住,舷窗外面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像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又像白绒绒的棉花。
“难怪你大舅妈说,‘坐在飞机上,比坐在炕头上还稳当’,听她那么一说,把我馋的呀,心想,我啥时候也能坐一次飞机呀,没想到我真就坐在飞机上了。” 栀兰边说边笑。
栀兰感慨地说,伸手轻轻摸了摸舷窗,冰凉的玻璃外面,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
她在东北这么多年,见过最多的就是冬天的白雪和秋天的麦田,却从未见过这样一望无际的云层,像一片白色的海洋,延伸到天边。
筱媛递给她一杯温水:“妈,喝点水,飞机上可能会有点干。”
栀兰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她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云层,思绪不知不觉飘回了几十年前。
嘉濠在世的时候,总是跟她说,等以后日子好了,一定要带着她到全国各地去玩一玩。可没等日子好起来,他就自己先走了,不知道“游”到哪去了,这个心愿也成了栀兰一辈子的遗憾。
这次去北海,她就是要替嘉濠去看望他的好朋友,跟他说说家里的事,说说孩子们都长大了,日子也越过越好了。
“妈,在想啥呢?” 筱媛见她半天没说话,轻声问道。
栀兰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啥,就是想起你爸了。他要是能看见现在的日子,能跟我一起坐飞机去看你洪叔,该多高兴。”
筱媛握住她的手:“爸肯定知道,他在天上看着呢,知道你现在过得好,也知道咱们要去看他的老朋友。”
栀兰点点头,眼睛又看向窗外。这时候,飞机已经飞到了平流层,云层在脚下轻轻浮动,阳光透过舷窗照进来,暖洋洋的。
差不多四个小时以后,广播里传来机长的声音,说飞机将在半小时以后,降落在北海福成机场,请乘客们系好安全带。
栀兰赶紧摸了摸安全带,心里又激动起来。她看着窗外的云层慢慢变薄,能看见下面的绿色田野和蓝色的大海,心里忍不住感叹:“北海真美啊,跟咱们东北一点都不一样。”
飞机慢慢降落,栀兰感觉身体微微向前倾,心里既期待又有些紧张。等飞机稳稳地停在停机坪上,她才松了口气,赶紧解开安全带,等着下飞机。
过道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挤得水泄不通,栀兰站起来往前挤了一下,她试了试不行,又坐回了座位上,嘟囔道,“飞机都停半天,这些人咋还不下去,他们还等啥呀?”
“妈,你过不去的,坐下来慢慢等,别着急。”筱媛笑着安慰她。
过了好一会儿,过道上的人终于开始挪动了。
栀兰跟着人流走出飞机,一股湿热的风扑面而来,栀兰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海水味,让她一下子精神起来。
走出机场,她望着大道两边高大的椰子树,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心里满是欢喜。
她知道,这次北海之行,不仅是替嘉濠完成心愿,也是她这辈子最难忘的一次旅行。她想:“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我还要多出去走走,看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妈妈,洪叔——”筱媛惊喜地指着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