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来自地底的撞击,像是巨人用拳头捶打着棺材板,震得人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掉进脖子里,冰凉,却比不上心底冒起的寒意。
“它…找来了…”石佬的声音干涩,脸上的皱纹在昏黄光线下扭曲成一幅绝望的图景,“这下面的岩层…挡不住它多久…”
话音刚落——
轰隆!
又是一次更猛烈的撞击!这一次,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岩石碎裂声!只见石窟一侧的岩壁上,猛地凸起了一大片,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碎石哗啦啦往下掉!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合着硫磺、腐烂和星辰锈蚀的恶臭,率先从裂缝中弥漫进来!
“呃!”阿星被这气味一冲,刚刚压下去的不适感再次翻涌,脸色发青。凌尘也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味道简直能杀人!
透过那不断扩大的裂缝,隐约能看到后面有暗红色的、如同熔岩般的光芒在涌动,还有某种巨大物体摩擦岩层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刮擦声!
没时间了!
“走!去最里面的祭坛!”石佬嘶声吼道,不再是之前的沉稳,语气中带着一种决绝的急促。他一把抓起木杖,指向石窟更深处一个之前被阴影笼罩的、更加低矮的洞口。
“祭坛?”凌尘一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拉起虚弱的阿星,跟着石佬冲向那个洞口。紫兽化作一道紫电,率先钻了进去。
这个洞口后面是一条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匍匐前进的通道,坡度陡峭向下。恶臭和震动感紧紧追在身后,仿佛那古孽下一秒就会破壁而入!
爬了不过十几米,前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凌尘奋力爬出通道,眼前是一个更加古老、更加压抑的空间。
这里不大,更像是一个垂直的深井底部。四周井壁光滑,刻满了比外面更加复杂、也更加破损的星辰符文,许多地方已经黯淡无光。井底中央,有一个凸起的圆形石台,石台上刻画着一个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巨大法阵痕迹,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圣洁与邪异交织的能量波动。
这里,就是石佬口中的“祭坛”?感觉更像是一个…封印核心或者…处刑台?
“这里…是当年最后封印其中一个失控体的地方…”石佬喘息着解释了一句,语气复杂。他快速走到井壁一侧,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凹槽,形状正好与他木杖顶端的晶体吻合。
“唯一的生路…在上面!”石佬指着井口上方,那里离地足有几十米高,井壁光滑如镜,根本无处攀爬。“这井壁上有残留的浮空符文,但需要能量激活!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那么久,只能送你们一程!”
他猛地将木杖狠狠插入那个凹槽!
“嗡!”
木杖顶端的浑浊晶体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黄光!光芒顺着井壁上那些残破的符文迅速蔓延,所过之处,黯淡的符文被强行点亮,发出微弱的光芒!一股向上的托举力隐隐传来!
但光芒极其不稳定,闪烁不定,显然这阵法残破得太厉害,石佬的能量也远不足以完全驱动。
“快!站到石台中央去!”石佬回头,对着凌尘和阿星厉声喝道。他佝偻的身体因为能量过度输出而剧烈颤抖,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暗红色的血迹。
凌尘瞬间明白了石佬的意图!他要牺牲自己,短暂激活这残阵,送他们上去!
“不行!前辈!一起走!”凌尘急道。虽然与石佬相识短暂,但他数次相救,凌尘做不到眼睁睁看他送死!
“别废话!”石佬怒吼,脸上青筋暴起,“我活了这么久,早就活够了!守着这鬼地方,等的就是这一天!你们活着出去,也许…也许还能改变点什么!快走!”
就在这时——
轰!!!
他们来时的那个通道口,连同大片的岩壁,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猛地轰开!碎石如同炮弹般四处飞溅!
一个巨大无比、覆盖着暗红色熔岩般甲壳、散发着滔天死寂与暴戾气息的狰狞头颅,如同从地狱中探出,挤破了岩层,出现在了洞口!那头颅上布满了扭曲的、如同星辰爆炸痕迹的纹路,一只巨大的、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燃烧着怨毒火焰的眼眶,死死地锁定了祭坛上的阿星!
噬星古孽!它的一部分,竟然如此快就追到了这里!
“吼——!!!”
古孽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音波混合着实质般的毁灭气息,狠狠冲击而来!
石台周围的微弱光幕剧烈晃动,眼看就要破碎!
“走啊!”石佬目眦欲裂,猛地一掌拍在插入凹槽的木杖上!他竟是在燃烧自己残存的生命本源,强行催动阵法!
噗!
他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溅在木杖和井壁上,那黯淡的符文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活力,光芒猛地一盛!
一股强大的托举力瞬间包裹住了石台中央的凌尘、阿星和紫兽!
“不!前辈!”凌尘伸出手,想要抓住石佬。
石佬却对他露出了一个极其难看、却带着解脱意味的笑容,用尽最后力气喊道:“一直往上…别回头…告诉外面…守墓人…石心…尽职了…”
话音未落,古孽那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触须般的肢体,已经穿透光幕,朝着石佬和整个祭坛狠狠拍下!
石佬狂笑着,迎着那毁灭一击,将最后所有的力量,连同自己的血肉神魂,彻底引爆,化作一道璀璨却悲壮的血色光柱,逆冲而上!
轰!!!!!!!!!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吞没了一切!
凌尘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裹挟着他和阿星、紫兽,如同火箭般朝着漆黑的井口上方急速升去!下方传来的是古孽愤怒的咆哮和能量湮灭的恐怖巨响,以及…石佬那最后消散在爆炸中的、微弱却坚定的意念…
上升的速度快得惊人,风声在耳边呼啸。凌尘死死抱住阿星,看着下方那迅速变小、被爆炸光芒和古孽庞大身躯充斥的井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石佬…就这么…
就在这时,急速上升的趋势猛地一滞!井壁上被强行激活的符文光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去!向上的托举力正在消失!
他们离井口还有一段距离!
“糟了!”凌尘心头一凉。能量不够了!
眼看上升之势就要停止,然后就是坠回那恐怖的深渊——
突然,他怀里的阿星,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她银色的眼眸中不再是恐惧和茫然,而是充满了一种深沉的悲伤和决绝。她眉心的黑色泪痕印记灼灼发光。
她伸出双手,轻轻按在凌尘胸口和她自己的眉心。
一股精纯而古老的星辰之力,混合着一丝血色,猛地从她体内涌出,通过那共生契约,灌注到凌尘体内,然后被他下意识地引导着,注入了脚下即将失效的阵法之中!
这是…石佬最后血脉的馈赠?还是阿星体内那被封印力量的短暂苏醒?
嗡!
得到这股力量的补充,下坠之势猛地止住,托举力再次出现,虽然依旧不稳,却顽强地推着他们继续向上!
井口的光亮越来越近!
而下方,古孽那恐怖的咆哮声再次逼近,似乎它并未被石佬的自爆完全阻挡!
凌尘咬紧牙关,借着这最后的推力,拼命向上挣扎。
终于!
噗通!噗通!
三人一兽重重地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刺目的光线(相对于地下)让他一时睁不开眼。
他们…出来了?!
凌尘剧烈地咳嗽着,撑起身体,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巨大的、环形山的底部?四周是陡峭的岩壁,头顶是那片依旧灰蒙蒙的天空。
而他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位于环形山底部的、黑漆漆的洞口,此刻正剧烈地震动着,仿佛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冲出来!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
嗖!嗖!嗖!
几道破空声响起!数个穿着破烂皮甲、手持武器、面目凶狠的身影,从环形山周围的岩石后面闪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一个独眼壮汉,舔着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贪婪和残忍的光芒,嘿嘿笑道:
“等了这么久,总算有肥羊从这‘恶鬼井’里爬出来了!兄弟们,抄家伙!”
凌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