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棺盖滑开的“咔嚓”声,像根针扎进凌尘耳朵里,让他刚凝聚起来的那股凶煞之气都滞了一下。
他猛地扭头,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棺椁里弥漫出的气息太诡异了!不再是阿星那种带着悲伤和怨恨的王血波动,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沉寂,仿佛在棺材里酝酿了千万年的冰冷死意,偏偏又混杂着星灵族特有的星辰之力,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绞在一起,让人头皮发麻。
阿星那边也出了状况。棺椁气息泄露的瞬间,她眉心的黑色泪痕就跟烧红的烙铁一样亮了起来,身体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睛死死盯着那口棺材,银色的眸子里全是混乱——有本能的亲近,有刻骨的恐惧,还有一丝……被强行唤醒的、不属于她的暴戾!
“母亲……不……那是……”她断断续续地嘶语,意识明显又被那滴血泪里的残念影响了。
悬在空中的紫髓晶心似乎也懵了。它那血色竖瞳在凌尘和棺椁之间来回扫视,传递出的意念充满了躁动和一种……被冒犯的狂怒?好像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它的掌控。
凌尘心里警铃大作。这棺材里的正主,恐怕比外面这疯疯癫癫的晶心还要麻烦!他现在状态是恢复了不少,但体内那点新炼化的煞气跟无根浮萍一样,经脉更是像蛛网般裂着,根本经不起再来一场大战了。
必须阻止棺材里的东西出来!
他顾不上再去挑衅晶心,脚下发力就想朝棺椁冲去,至少先把那滑开的棺盖给它按回去!
可他刚一动,那颗晶心就反应过来了。
“嗡——!”
暗红色的光芒猛地收缩,全部凝聚到那颗血色竖瞳中,下一刻,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血色光柱,如同烧红的铁钎,撕裂空气,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直射凌尘后背!
这一击,比之前的灵魂冲击和触须缠绕狠了十倍不止!显然是晶心被接连的变故激怒,动了真格,要先把凌尘这个变数彻底抹除!
速度太快了!凌尘根本来不及躲闪,只能凭着本能,将刚刚炼化的所有暗紫色煞气疯狂涌向后背,仓促形成一层防护。
“轰!!!”
血色光柱狠狠撞在煞气护盾上!
如同烧红的刀子插进牛油,煞气护盾仅仅支撑了半息就轰然破碎!残余的光柱力量结结实实轰在凌尘后心!
“噗——!”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高速飞行的大山撞上了,眼前一黑,整个人如同破麻袋般向前抛飞出去,人在半空就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后背传来骨头碎裂的剧痛,刚刚勉强贯通的经脉再次受到重创,好不容易凝聚的力量瞬间溃散大半。
“砰!”他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浑身是血,动弹不得,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凌尘!”阿星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看着凌尘惨烈的模样,她眼中的混乱被巨大的惊恐和担忧取代,挣扎着想爬过来。
紫麟也哀鸣着,踉跄跑到凌尘身边,用脑袋拱着他,玉角的光芒焦急地闪烁着。
完了……
凌尘看着洞穴顶端那些摇曳的暗红色晶簇,心里一片冰凉。好不容易搏出一线生机,转眼又被打回原形,甚至更惨。这下真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那紫髓晶心发出一阵类似嘲弄的精神波动,血色竖瞳再次转向那口滑开缝隙的棺椁,似乎准备处理下一个目标。
然而,就在晶心的注意力被凌尘重创吸引开的这短暂空隙——
异变陡生!
那水晶棺椁滑开的缝隙中,一只苍白、干枯、却依旧能看出原本纤细轮廓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死死抓住了棺椁的边缘!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两只手用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那沉重的棺盖,被一点点……更大地推开!
一个穿着残破星纱长裙、黑发如瀑的身影,缓缓地、僵硬地……从棺椁中坐了起来。
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面容,只能看到尖削苍白的下巴。周身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和怨念,但在那死寂的最深处,又有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星辉在顽强闪烁。
她坐在棺材里,没有立刻动作,只是微微偏头,那视线仿佛穿透了垂落的发丝,先是在挣扎爬向凌尘的阿星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长发向后滑去,露出一张与阿星有六七分相似、却毫无血色、布满了细密紫色纹路的脸!
最让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一片纯粹的、如同深渊般的漆黑!但在那漆黑的正中央,却又有一点极细微的、如同针尖般的银色星芒在闪烁!
她“看”向了那颗悬浮的紫髓晶心。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了那只苍白的手,对着晶心,五指猛地收紧!
“咔嚓——!”
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力量瞬间降临!那颗庞大无比、搏动不休的紫髓晶心,其表面竟然……凭空出现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纹!暗红色的光芒如同血液般从裂纹中疯狂渗出!
晶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尖锐嘶鸣!整个洞穴都在它的挣扎中剧烈摇晃!
而那从棺椁中坐起的女子,做完这一切,仿佛耗尽了力气,身体晃了晃,周身的死寂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那点针尖般的银色星芒也迅速黯淡。
她最后看了一眼阿星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然后,她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向后一仰,重新倒回了棺椁之中。
“哐当。”
棺盖受到震动,猛地滑回原位,严丝合缝。
只留下那颗布满了裂纹、光芒明灭不定、发出痛苦哀鸣的紫髓晶心,以及……倒在地上面如金纸的凌尘,和呆立在原地、脸上泪水纵横的阿星。
死寂,再次笼罩。只有晶心不甘的嗡鸣,在洞穴中低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