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凌尘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
他此刻的样子简直不能更糟——刚喷过血,胸口衣襟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脸色白得跟鬼一样,一条手臂还残留着没化尽的冰碴子,浑身气息紊乱得一塌糊涂,屋里还弥漫着一股没散干净的阴寒味儿。这要是被看了去,长八张嘴也说不清!
“哥!”阿星也慌了神,小手无措地抓着衣角。
“咿!”紫兽反应极快,哧溜一下钻进了床底阴影里,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
凌尘脑子嗡的一声,肾上腺素飙升,几乎是用意志力强行压下了经脉里还在翻腾的冰寒和剧痛。他猛地吸了口气,压低声音对阿星急速道:“上床!装睡!快!”
阿星瞬间明白过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床,拉过被子把自己连头蒙住,屏住了呼吸。
凌尘自己则猛地扑到桌边,一把抓过桌上那壶早就凉透了的茶水,毫不犹豫地从自己头顶浇了下去!
冰凉茶水哗啦一下冲掉了他额头的冷汗,也暂时冲淡了脸上那不正常的苍白和血迹,虽然看起来更狼狈了,但至少像个刚折腾过的伤号,而不是刚练完邪功的。
他顺手将茶壶“啪”地一声故意摔在地上,弄出不小动静,然后整个人像是脱力般,重重瘫坐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大幅度起伏,看起来像是疼得厉害又强忍着。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在两三息内完成。
几乎是同时,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白天那个登记弟子皱着眉头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那股子不耐烦和高人一等的劲儿。他一眼就看到瘫在椅子上、浑身湿透、喘着粗气、脚下还有个碎茶壶的凌尘,以及床上鼓鼓囊囊、似乎还在睡觉的被窝。
“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登记弟子嫌弃地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和凌尘的狼狈相,“敲半天门没反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凌尘抬起眼皮,眼神里故意带上点虚弱和痛苦,声音沙哑道:“…抱歉…刚想倒水喝,伤口疼得厉害,没拿稳…惊扰师兄了。”他说话断断续续,还配合着倒吸了几口冷气,演技堪称满分。
登记弟子将信将疑,目光在凌尘身上和屋里扫了一圈。屋里有点冷,空气中似乎有股若有似无的寒意,但看着凌尘这惨样和地上的水渍,又好像说得通。一个重伤号,屋里冷点、失手打碎东西,也正常。
他撇撇嘴,也没多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在桌上,语气依旧冷淡:“喏,这个月的三块下品元石。刘执事让我来看看你们安顿得怎么样,缺什么日常用度自己去杂务处领,记账上。”他顿了顿,又略带警告地补充道,“安生点养伤,别惹麻烦,也…别瞎打听。”
最后那句话意有所指。
凌尘心里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艰难地抬手抱了抱拳:“多谢师兄…我们兄妹一定安分守己,不给武府添乱。”
登记弟子似乎满意了他的态度,嗯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走。
就在凌尘刚要松口气的时候,那弟子脚步忽然又顿住了,鼻子轻轻抽动了两下,转过头,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这屋里…什么味道?怎么有点…阴冷阴冷的?”
凌尘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到底还是被察觉了!
他脑子飞转,正想着怎么圆,床上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只见阿星“迷迷糊糊”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小脸睡得红扑扑的(憋气憋的),眼神惺忪,带着点鼻音小声嘟囔:“哥…冷…窗户好像没关严…”
说着,她还很应景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抱紧了被子,一副被冻醒了的模样。
凌尘心里差点给阿星喝彩!这助攻来得太及时了!
他立刻顺着话头,一脸懊恼地对登记弟子说:“瞧我这记性…下午觉得闷,开了会儿窗,后来疼得厉害就忘了关,怕是灌进来山风了…这身子骨不顶用,一点风都受不住,让师兄见笑了。”
登记弟子看看“柔弱”的阿星,又看看“虚弱不堪”还漏风漏雨的凌尘,最后那点疑虑也打消了,反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摆摆手:“行了行了,自己注意点。这地方偏,晚上风硬,别伤没养好再染上风寒。”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走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院门重新关上,凌尘和阿星对视一眼,同时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气。
好险!
刚才真是刀尖上跳舞,差一点就露馅了!
凌尘整个人松弛下来,顿时觉得刚才强压下去的伤势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哥!”阿星赶紧跳下床扶住他,小手在他冰冷的手臂上搓着,眼里满是后怕和担忧,“你怎么样?”
“没事…撑得住…”凌尘喘着气,感受着体内那被阴煞之气冲刷后的一片狼藉,虽然痛苦,但那股顽固的阴毒劲力确实又被化去了一丝。他看向阿星,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刚才…多亏你了。”
阿星摇摇头,小脸依旧紧绷:“那个人…好像怀疑了。”
“嗯。”凌尘眼神沉了下来。那个登记弟子最后的话和表情,明显意有所指。“别瞎打听”?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探究这院子的古怪?看来,这地方有问题是肯定的了,连一个普通弟子似乎都知道点风声。
还有,他送来的三块下品元石…
凌尘拿起那个小布袋,掂量了一下,眉头微皱。手感…似乎有点不对。他倒出里面的元石,是三块指甲盖大小、散发着微弱白光的石头,里面的元气含量稀薄得可怜,确实是下品货色。
但…其中一块,颜色似乎比另外两块更暗淡一些,表面也没有那么温润,反而有点粗糙。
他捏起那块元石,仔细感应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
这根本不是天然的下品元石!里面的元气杂乱稀薄,更像是被人抽取过大部分精华后,又用劣等手段强行灌注了点边角料能量进去的…残次品!甚至可能是废料!
克扣?还是…故意的?
流云武府这么大的门派,至于克扣一个记名弟子的三块下品元石?如果不是克扣,那就是有人故意针对?是谁?刘执事?还是那个登记弟子自己搞的鬼?
凌尘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流云武府,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不对劲。从上层的算计,到底下弟子的欺生,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他把那块劣质元石扔回桌上,冷笑一声。
这点小把戏,恶心人是够了,但想靠这个拿捏他?还差得远!
“先收起来。”他对阿星说。蚊子腿也是肉,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当务之急,还是疗伤和提升实力。
经过刚才那番险死还生,他虽然后怕,但也更加确认了,引地脉阴煞修炼虽然凶险,却是目前最快的途径!
他看向地面,眼神再次变得坚定。
“阿星,休息一下。等下…我们再试一次。”
这一次,他要更小心,控制好量。
危险与机遇并存。既然别人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从这险境中,杀出一条路来!
而此刻,离开小院有一段距离的那个登记弟子,却并未走远。他拐进一片竹林,那里,白天出现过的王师兄和矮胖子竟然等在那里。
“怎么样?李师弟,那小子有什么异常吗?”王师兄急切地问。
登记弟子李师弟撇撇嘴:“能有什么异常?一个半死的伤号,屋里冷得跟冰窖似的,自己打翻茶壶弄得一身湿,屁用没有。我看刘执事和师兄你们都想多了,那底下就算有东西,也不是他俩能引动的。”
王师兄闻言,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不对…我罗盘刚才明明又轻微动了一下…虽然很弱…难道真是误判?”
矮胖子嘀咕道:“要不…咱们晚上再偷偷来探一次?”
李师弟不耐烦道:“要探你们探,我可不趟这浑水了。两个穷酸记名弟子,盯着有啥意思?走了走了,修炼去了。”
王师兄看着凌尘小院的方向,眼神闪烁不定,最终冷哼一声:“再观察几天。若真有古怪…哼,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吐出来!”
夜色渐深,小院重归寂静。
而屋内的凌尘,已经再次将手掌,缓缓按向了冰冷的地面。
新一轮的痛楚与锤炼,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