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安排得很妥当:第二日由慕弦驾车,第三日换作沈卿。唯独云翩翩清闲得很,整日不是吃就是睡,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这让她时常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来执行任务,还是来度假的。
沿途风景如画卷般徐徐展开:广袤无垠的平原,巍峨耸立的山峰......这些景致与她前世所见并无二致。想到自己前世未曾踏足更多地方,云翩翩不禁心生遗憾。暗自发誓,今生定要游历四方,看遍这大千世界。
“永城马上就要到了!”
沈卿的呼喊将云翩翩从思绪中拉回。她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满街身着异域服饰的行人。他们衣袂间的银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让她想起前世某个少数民族的风情。
最打动她的是人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这些大多是普通人,能修仙者凤毛麟角。但此刻,于他们而言,这平凡的生活或许就是最大的幸福。
慕弦指尖轻敲车壁,目光沉静地扫过众人,开始详细讲解此次任务:
“永城,南氏国十八座城池之一,由许、陈、兰、宁四大家族盘踞于此。”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肃然。
“我们此行的目标,是医治许家嫡长子——许墨染。” 他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其余三家必定不愿见许家复苏,暗中阻挠在所难免。不过,这些是许家的纷争,我们只需查明病因,救人即可,不必卷入其中。”
云翩翩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一个人明明活着,却生机微弱,沉睡不醒……会是什么原因?”
慕弦摇头:“未见到人前,一切猜测皆是徒劳。记住,此行低调行事,莫要暴露身份。”
马车穿过繁华街道,绕过曲折小巷,最终停在一座高墙深院的府邸后门。
车帘掀开,一位年迈的管家早已恭候多时。他身形佝偻,双眼微眯成缝,嗓音沙哑却恭敬:
“诸位仙人,可是紫微宫来使?”
张景与慕弦先后下车,云翩翩紧随其后。
老管家深深一揖,姿态谦卑至极,仿佛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些“仙人”。
云翩翩抬眼望去,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许家的后门,竟比国公府的正门还要气派!朱漆金钉,雕梁画栋,门楣上镶嵌的灵玉在日光下流转着莹润光泽,奢华得近乎刺目。
更令人咋舌的是,连那迎上前的管家,身上穿的也是寸金的云锻,一尺便值五千中品灵石!
没错,一尺。
云翩翩暗自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为何许家嫡长子的病症会让各方束手无策——这般泼天富贵,谁不眼红?若许家真倒了,其他世家怕是要争得头破血流,瓜分这块肥肉。难怪师兄说,有些人未必愿意看到许家少主痊愈……
“这位是?”管家目光落在云翩翩身上,略带迟疑。
沈卿眼疾手快,一把揽住云翩翩的肩膀,笑嘻嘻道:“这位可是我们紫微宫的炼药师,怎么,还不赶紧恭恭敬敬地迎进去?”
“炼药师?!”管家眼神骤亮,脸上瞬间堆满笑容,腰都弯了几分,“原来是仙师驾临!是老奴眼拙了,诸位快请进!”
慕弦不动声色地抬手,袖中储物袋微光一闪,便将紫微宫的马车收了进去。这般显眼之物,若被有心人瞧见,难免节外生枝。
踏入许府,云翩翩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别有洞天”。
飞檐翘角上蹲踞着栩栩如生的灵兽雕像,廊柱上缠绕着金丝银线勾勒的繁复纹路,连脚下的青石板都隐隐透着灵光,显然是以特殊灵材铺就。这般奢华,怕是只有玄烨摄政王府能与之媲美。
——可恶,这世上的有钱人怎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云翩翩强自镇定,努力摆出一副见惯世面的模样,而沈卿则像只欢快的雀儿,东张西望,时不时伸手去摸廊边的奇花异草。直到管家笑眯眯地开口:“这位仙人,倒是活泼。”
“哈哈。”慕弦低笑一声,眸光淡淡扫过去,沈卿立刻缩了缩脖子,乖乖退回云翩翩身边,挽住她的手臂,总算安分下来。
一路上,许家的下人步履轻盈,行礼时连衣袂翻飞的弧度都整齐划一,显然训练有素。云翩翩心中暗叹,不愧是底蕴深厚的世家大族,连仆从都如此讲究。
穿过重重回廊,眼前豁然开朗——许家正堂,终于到了。
“几位仙人,请随老奴来,家主已恭候多时了。”管家躬身引路,姿态谦卑却不失世家气度。
踏入正堂,云翩翩的目光立刻被主座上的女子吸引——那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眉目如画却自带威严,一袭绛紫锦袍衬得她气度非凡。
虽眼角已见细纹,却更添几分岁月沉淀的韵味。难怪能执掌偌大许家,云翩翩暗想,这般人物,想必是个杀伐决断的主儿。
“可算把诸位仙人盼来了!”女子一见他们便起身相迎,眼中希冀与焦灼交织,“若诸位能救我儿,许家上下任凭差遣!”
慕弦整了整衣袖,从容行礼:“夫人言重了。不知可否详细说说令郎病症?我们需知根由,方能对症施救。”
提及爱子,金慎眼中光华骤然黯淡。她轻抚腕间玉镯,那是极品的护心玉,此刻却显得格外沉重。
“妾身出身金氏,名慎。”她声音微哑,“我儿墨染自幼养在边关兄长处。那孩子...天生只有一条水灵脉。”
云翩翩注意到慕弦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金氏,那可是能与皇族比肩的修仙大族。
“更不巧的是,墨染生于七月半... ”
堂内烛火忽地一晃。云翩翩后背窜起一丝凉意——鬼节出生的水灵脉,这简直是招邪的活靶子。
“兄长怜他,三年前寻来一株神品护心灵草。”金慎指尖发颤,“谁知...自那日后,墨染便再未醒来。”
贵妇人的哽咽在空旷的厅堂里格外清晰。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此刻卸下所有铠甲,露出最柔软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