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装作思考了一瞬。
“或许我们是修仙者?”
云翩翩不着痕迹的瘪了瘪嘴,正准备开口——
“你们修仙者,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那鹅黄衣衫的女子突然激动起来,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眼中布满血丝,“你知道我被关了多久吗?整整七天!七天啊!”
她声音嘶哑,像是要把所有怨气都倾泻而出,“你们这些修仙的不是自诩正道吗?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云翩翩蓦地睁开眼,眸中寒光乍现。她缓缓将身体立起来了一些。
虽然双手被缚,周身却骤然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我劝你好好说话。”声音不重,却像一柄出鞘的剑,“若还想活着出去,就管好自己的舌头。”
那女子被这气势所慑,顿时缩了缩脖子,但嘴里仍不甘心地嘟囔:“本来就是...你们是修仙者,明明有能力却不早点...”
愚不可及。
云翩翩在心底冷笑。
这世上总有些人,自己落入险境时就怨天尤人,把别人的支援当作理所当然。她不再理会,重新闭上眼调息。体内的灵力缓缓流转,修复着这一日一夜的消耗。
江寻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唇角微扬。
见云翩翩闭目养神,他也慵懒地靠回车壁,长睫垂下,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只是那看似放松的姿态下,指尖却始终捏着一道隐蔽的法诀。
车厢内一时陷入诡异的寂静。其余女子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出声——万一真惹恼了这两位修仙者,自己岂不是要永远被困在这魔窟?有几个胆小的已经开始偷偷抹眼泪。
或许是车内的动静太大,惹怒了外面的人,车外突然传来粗犷的交谈声:
“安静,吵什么吵!”
“嘿,老马,这次送来的货倒是安静。”
“嘿嘿,等到了地方,看大人怎么炮制她们...”一阵猥琐的笑声透过车帘,“听说这次有几个上等货色,大人肯定喜欢...”
“噗通”几声,几个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女子直接晕了过去。云翩翩眼皮微动,心中反而松了口气——昏过去也好,至少暂时不用面对这令人窒息的恐惧。
马车行走了不知道多久。
当云翩翩感觉到马车开始剧烈颠簸的时候。
“嘘。”江寻突然按住她的手腕。马车猛地一顿,外面传来刺耳的铁门开启声。
透过帘缝,云翩翩看见一座白骨垒砌的牢笼。两侧站着戴鬼面的守卫,他们手中牵的不是妖兽,倒像是。
“血尸傀?!”她险些惊呼出声。那些扭曲的人形怪物嘴角还滴着新鲜的血迹,显然刚“进食”不久。
血尸傀——乃是生前怨念滔天、恨意蚀骨之人,于半生半死之际,被邪修以禁忌秘术活活炼制成行尸走肉。
它们无魂无魄,仅余一具嗜血躯壳,任凭施术者驱策。此等逆天邪法,有违阴阳轮回,为天道所不容,亦为正派修士所共诛。
然而此刻——
西冥宗内,竟豢养着如此之多的血尸傀!
云翩翩目光所及,那些扭曲的身影正机械地撕扯、吞咽着什么……她浑身发冷,不敢再想下去。
江寻的笑容亦淡了下去,异色瞳孔闪过一丝金芒:“看来西冥宗比传闻的...更有意思。”
更何况,这哪里像宗门了,明摆着就是个山寨,到底是谁批准的宗门。
云翩翩正暗自盘算着对策,马车帘子突然被粗暴地掀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弯腰钻进车厢,像拎货物般将那些被捆住的女子一个个拖出去。
轮到她和江寻时,大汉倒是收敛了几分蛮横,只是粗声粗气地喝道:“你们两个,自己下去!”
正合我意!
云翩翩冷冷瞥了他一眼,宁可自己跳下车也不愿被这腌臜东西碰到衣角。
双脚刚踏上地面,西冥宗的全貌便映入眼帘——果然是座临时搭建的山寨。
粗木垒成的围墙歪歪斜斜,上面还留着未剥净的树皮。了望塔是用兽骨和枯枝胡乱搭成的,在风中摇摇欲坠。可就是这样简陋的寨子里,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砰!”
就在此刻,高墙上突然跳下个庞然大物,震得地面都颤了颤。云翩翩定睛一看,差点没忍住嗤笑出声——这“野人”头发乱得像鸟窝,上半身胡乱裹着张虎皮,下半身围着条脏兮兮的兽皮裙,活像从哪个山洞里刚钻出来的。
“大人!”旁边的狗腿子立刻扑上去,谄媚得恨不得摇尾巴,“这就是特意给您留的上等货!您看这皮相...”
野人铜铃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云翩翩二人,突然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开裂的嘴唇:“不错,不错...赏!”
狗腿子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地去拖拽其他俘虏。那些孩子被粗绳捆成一串,路过时泪眼朦胧地望向云翩翩,小脸上满是绝望。
再忍耐片刻...云翩翩指尖微动,一缕灵力悄然没入袖中的玉牌。
“你!”野人突然伸手指来。
云翩翩挑眉,脸上浮现纠结之色,“我?”
“滚一边儿去!”野人嫌恶地挥手,转而凑近江寻。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混合着腐肉和汗臭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云翩翩胃里翻江倒海。
令人意外的是,这野人对着江寻竟露出个“温柔”的笑:“小美人儿...”粗糙的手指就要去挑江寻下巴,“打哪儿来的?生得这般俊...”
江寻突然抬眸。
原本温润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妖异的金芒,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你确定...要碰我?”
云翩翩的胸腔里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她死死咬住后槽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江寻这个祸水!明明被五花大绑还能用眼尾那颗泪痣勾人,那微微泛红的眼尾简直像淬了毒的钩子。她拼命压制着想把这人抽筋剥皮的冲动,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江公子,忍住。”她借着踉跄的动作贴近江寻耳畔,温热的吐息拂过对方耳垂时,明显感觉到这具精瘦的身躯瞬间绷紧。
少年清冽的沉水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她鬼使神差又补了句:“我会想办法救你。”话音未落,云翩翩就恨不得咬断舌头——这莫名其妙的承诺简直像在哄闹脾气的猫儿。
“贱人!”伴随着炸雷般的怒吼,粗糙的大手猛地掐住她后颈。云翩翩眼前天旋地转,身子瘫坐在地上。她清晰听见江寻指节发出的“咔吧”声。
野人首领蒲扇般的巴掌悬在她头顶,虬结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你和我的第十八房夫人嘀咕什么?”
十八房?夫人?云翩翩险些被翻涌的笑意呛住。余光里江寻的脸色精彩得如同打翻染缸,白玉似的面皮涨得通红,连眼尾那颗小痣都在发抖。
她强忍笑意摇头,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大...大人明鉴,他说初见您时就惊为天人呢。”
“算他识相!”野人得意地捋了捋络腮胡,镶金的护甲刮得胡须簌簌作响。
他粗短的手指捏住江寻下颌时,云翩翩瞳孔骤缩——那指甲缝里黑褐色的污垢,分明是干涸的血痂混着泥垢。而被迫仰头的江寻绷出凌厉颈线,喉结在对方拇指下艰难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