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勋的余波在丹火堡内回荡了数日,那股与有荣焉的兴奋与狂热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不舍与敬意。所有人都明白,获得了“镇魔将”军衔与紫霄洞天的赵小白,不可能再长久地留在丹火堡这座前线堡垒了。浅滩难养真龙,他需要更广阔的天地,而人族军方,也给予了他这片天地。
接下来的几日,赵小白并未急于离开。他先是与堡主岳昆仑进行了一次长谈,随后便开始有条不紊地交接自己在丹火堡的一切事务。
他亲自去了后勤军需处,将自己改良优化的数种军用丹方,以及这段时间抽空炼制的一批高品质“沸血丹”、“凝华丹”、“暗影遁形丹”等战略物资,悉数移交,并留下了详细的心得玉简,确保后续接手的丹师能够顺利接手,维持防线丹药供应的高水准。
他去了自己曾负责的炼丹工坊,与那些朝夕相处、在他指导下技艺精进的丹师和学徒们一一话别。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依旧是那个沉稳耐心的赵大师,只是如今,他身上多了一层令人心折的炼虚光辉。他留下了不少私人的炼丹笔记和感悟,算是对这些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同道最后的馈赠。
他还去探望了仍在养伤或修炼的旧部,尤其是当初“丹火小队”的成员。雷烈伤势已稳定,根基未损,反而因祸得福,在生死边缘对体修之道有了新的领悟;翎依旧沉默,但递上了一壶她家乡特产的“百果酿”;文渊和光羽则联合送上了一套亲手刻画的便携阵盘,兼具防御与聚灵之效。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情谊,尽在不言中。
最后,他站在了丹火堡那巨大的中央校场上。这里,曾是他无数次带队出征和凯旋的地方,浸染着汗水、鲜血与荣光。
得知赵将军即将离去,无数将士自发地聚集于此。他们穿着染尘的铠甲,握着磨砺过的兵刃,队列或许不算绝对整齐,但每一双眼睛都灼灼地望向高台之上那道青衫身影。从最初的神秘丹师,到后来的千夫长,再到如今的镇魔将、炼虚老祖,赵小白用他的实力、他的丹道、他的担当,赢得了这支铁血之师发自内心的尊崇。
岳昆仑站在赵小白身侧,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洪亮的声音传遍校场:“弟兄们!今日,我们在此,为赵将军,为我们丹火堡的骄傲送行!赵将军将前往天枢域,执掌‘紫霄洞天’,统领‘丹火军’,这是他的前程,也是我人族之幸!但我丹火堡,永远记得赵将军在此立下的赫赫战功,记得他为我们炼制的每一颗救命的丹药!”
声浪如潮,带着铁血的气息:“恭送赵将军!”
赵小白上前一步,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们中有跟随他出生入死的袍泽,有受过他丹药恩惠的伤兵,有仰慕他丹道与实力的年轻修士。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诸位道友,诸位袍泽。”
校场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赵某于此地数年,得蒙岳堡主信任,得诸位弟兄拥戴,并肩作战,抵御魔患,此乃赵某之幸。”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今日辞别,非是远离战场,而是换一种方式,为人族尽一份力。紫霄洞天,将是我炼制更多高阶丹药、培养更多丹道人才的根基;丹火军,将是一把更锋利的尖刀,直插魔域腹地!”
他顿了顿,继续道:“防线艰苦,魔劫未消。望诸位坚守此地,以手中之兵,护身后之土。他日,若我丹火军成,必当再临星陨,与诸君并肩,扫荡魔氛!”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有朴实而坚定的承诺。但这番话,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能打动这些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将士。
“愿随将军,扫荡魔氛!”不知是谁率先喊了一声,随即,山呼海啸般的声浪再次响起,汇聚成一股冲天的战意,连堡外的魔气似乎都被这股纯粹的人族意志逼退了几分。
赵小白抬手虚按,声浪渐息。他心念一动,数个玉瓶自他袖中飞出,瓶塞开启,成千上万颗圆润晶莹、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如同拥有了灵性一般,精准地飞向校场上的每一位将士。
“此乃‘固元丹’,算是我临别赠礼,助诸位固本培元,砥砺修为。”
将士们惊喜地接过飞至面前的丹药,感受到其中精纯温和的药力,心中暖流涌动。这并非军需配给,而是赵将军自掏腰包的私人馈赠,其价值与心意,不言而喻。
岳昆仑看着这一幕,虎目之中亦有些许感慨。他上前,递给赵小白一枚储物戒指:“赵将军,此乃堡内弟兄们的一点心意,多是些域外特产和炼材,聊表寸心,还望收下。”
赵小白没有推辞,接过戒指,神识一扫,里面东西不少,虽不算顶级珍贵,却都是将士们出生入死得来的战利品,情义深重。“多谢堡主,多谢诸位弟兄。”
所有俗务已了,情谊已表。是时候离开了。
赵小白对岳昆仑及台下众人,郑重地抱拳一礼。
岳昆仑及所有将士,无论官职高低,尽皆肃然回礼。
没有更多的话语,赵小白身形缓缓浮空,青衫在星域微风中轻轻拂动。他最后看了一眼下方那巍峨的堡垒,那无数张坚毅的面孔,将这一切深深印入心底。
随即,他转身,面向天枢域的方向。不再借助任何传送阵,只是抬手,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划。
“嗤啦——”
一声轻响,仿佛布帛被撕裂。一道边缘闪烁着银白光华,内部幽暗深邃、流淌着空间乱流的裂缝,赫然出现在他面前。这是炼虚修士方能掌握的,短距离空间穿梭的能力!
他一步迈出,身影便没入了那空间裂缝之中。裂缝随之迅速弥合,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校场之上,一片寂静。众人望着赵小白消失的地方,久久无言。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淡淡的丹香与他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
岳昆仑望着恢复平静的虚空,喃喃道:“潜龙出渊,风云将起啊……”他相信,这位年轻的镇魔将,必将在这浩瀚灵界,掀起更大的波澜。
而此次离去,赵小白已非昔日那个需要谨慎前行的飞升者。他是从容不迫的炼虚修士,是手握重权的镇魔将,是名动一域的丹魁。他的前方,是属于自己的紫霄洞天,是万人大军,是一条通往更高境界的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