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霄别院,赵小白要再赴域外战场的决定,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迅速扩散,牵动了与之相关的数人。
最先知晓并需妥善安排的,自然是别院本身。赵小白将林皓与三位最早投靠、经过他暗中考察、品性能力皆可信任的管事召至书房。这三位管事,一人负责对外接待与情报收集,一人负责内部资源管理与账目,一人则负责别院的日常护卫与阵法维护,皆是元婴中后期修为,足以应对寻常事务。
“我此行归期未定,短则十数载,长则数十甚至上百年亦有可能。”赵小白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四人,最终落在林皓身上,“别院大小事务,由林皓总领决断,你三人从旁辅佐,遇有难决之事,可联袂共议,若仍无法定夺,便以玉简传讯于我,或……暂缓处置,一切以稳妥为上。”
林皓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稚嫩的面容上满是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他双膝跪地,行了大礼:“弟子林皓,定当竭尽全力,守护好师父的基业,绝不负师父重托!”声音虽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清亮,却掷地有声。
赵小白微微颔首,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将林皓托起。他取出三枚早已准备好的玉简,分别递给三位管事。
“此乃我近期推演改良的几种常用丹药的炼制心得,以及应对几种常见疑难杂症的丹方解析,你等可酌情使用,维持别院声誉。此外,”他顿了顿,语气略显凝重,“我另留下三道封印了我全力一击的剑符,以及三套可临时困住炼虚初期修士的阵盘,非到生死存亡关头,不得轻动。”
他又看向林皓,取出一枚样式古朴的储物戒指:“皓儿,这里面是为师的一些炼丹手札、修炼心得,以及部分珍稀药材的种子和培育法门。你身具药灵之体,于药道一途天赋异禀,切莫荒废。修行之余,可尝试培育这些灵植,对你感悟木系法则亦有益处。记住,守业更比创业难,遇事务必沉稳,戒骄戒躁。”
林皓双手恭敬地接过戒指,紧紧握在掌心,眼眶微红,重重点头:“弟子谨记师父教诲!”
安排好别院内部,赵小白又发了两道传讯符。
不过半日功夫,一道墨色流光与一道青色霞光几乎同时落在别院门前。光芒敛去,露出墨麟那魁梧豪迈的身影与青萝恬静温婉的身姿。
“赵兄,这才清净几天,又要去那鬼地方厮杀了?”墨麟大步走入,声若洪钟,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赵小白的肩膀,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眼底却有一丝关切。
青萝则盈盈一礼,声音轻柔:“赵大哥相召,不知有何吩咐?”
赵小白请二人入座,奉上灵茶,直言道:“不日我将再赴陨星防线。此次离去,心中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丹霄别院与我那徒儿林皓。二位是我在灵界可托付生死的友人,故而冒昧相请,望在我离开期间,能偶尔照看一二,若遇宵小之辈或难以化解的麻烦,还请施以援手。”
墨麟闻言,毫不犹豫地大手一挥:“赵兄放心!有俺墨麟在,看哪个不开眼的敢来你这别院撒野!你那小徒弟,俺也会帮你看着,断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青萝也浅浅一笑,如清泉流淌:“赵大哥于我与墨麟兄皆有相助之情,此等小事,义不容辞。我闲暇时,会常来别院走动,与林皓小友探讨些阵法之道,亦可帮忙梳理院中灵植。”
得到两位好友的郑重承诺,赵小白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地。有墨麟这战力强横的化神中期妖修,以及青萝这位心思缜密、阵法造诣极高的木灵族修士暗中照拂,只要不惹上合体期以上的老怪物,丹霄别院当可无虞。
送走墨麟与青萝,夜色已悄然降临。
月光如水,洒在庭院中的小亭内。一道窈窕的倩影早已在此等候,正是玉瑶郡主。她今日未着宫装,只穿了一身简单的鹅黄色衣裙,少了几分平日的明艳与贵气,却多了几分清丽与柔美。
赵小白缓步走入亭中,在她对面坐下。石桌上,已温好了一壶散发着清冽香气的灵酒。
“你决定了?”玉瑶抬起眼眸,目光清澈,直直地看向赵小白,没有询问,只有确认。
“嗯。”赵小白为自己和她各斟了一杯酒,“化神巅峰已至,然炼虚之门,非闭门苦修可破。域外战场,虽有凶险,却也是机遇所在。更何况,此次军方拿出了‘万法天’的参悟资格作为奖励。”
玉瑶沉默片刻,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酒杯:“父王……本欲让我留在王府,静心修炼,冲击炼虚。”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知你心意,亦明自身责任。我不会任性随你同去,让你分心。”
赵小白看着她,心中微动。玉瑶的心意,他早已明了,而他自己,也并非毫无触动。只是,下界尚有牵挂,自身道途未稳,前路更是凶险难测,有些事,无法轻易承诺。
“郡主……”
“叫我玉瑶。”她打断他,目光坚定。
赵小白从善如流:“玉瑶,你的情谊,赵某感念于心。只是我之道途,注定漂泊,前路更是荆棘遍布。此次前往域外,生死难料,实在不敢……”
“我明白。”玉瑶再次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些许涩意的笑容,“我不会逼你现在给我什么承诺。我只问你,若你此次能安然归来,若能成功晋升炼虚,那时……你可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月光下,她的眼眸亮得惊人,带着一丝倔强,一丝期盼,还有一丝不容退缩的决绝。
赵小白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佳人情深,他非铁石心肠。沉吟良久,他终是缓缓举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
“好。待我炼虚归来,若你我初心未改,便……再议将来。”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甜言蜜语,只有一句沉甸甸的约定。但这对于玉瑶而言,已然足够。她眼中瞬间迸发出璀璨的光彩,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液染红了她的脸颊,更添几分娇艳。
“我等你。”她轻声说道,三个字,重逾千钧。
二人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对坐,沐浴在清冷的月华之下,任由那未尽之意在沉默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