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漫过身躯的刹那,并非寻常液体浸润衣袍的触感,而更像是一下子坠入了由纯粹能量与法则碎片构成的粘稠海洋。
赵小白只觉得周身亿万毛孔在同一时间被强行撑开,乳白与淡金交织的池水,带着一种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渗透进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甚至直接作用于那初生不久、尚且脆弱的神源。
“嗡——”
识海中响起一阵低沉的轰鸣。原本在飞升通道中已初步感知到的、更加清晰稳固的灵界法则,此刻如同无数根纤细而坚韧的丝线,伴随着池水的能量,直接烙印进他的血肉、骨骼、经脉,乃至神魂深处。这是一种强制性的、深层次的“同化”与“改造”。
痛苦随之而来。
那并非刀砍斧劈的剧痛,而是一种从生命本源层面被冲刷、被重塑的酸麻胀痛,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痒意,仿佛有无数微小的虫蚁在骨髓深处啃噬、在经脉壁障上钻孔。他体内运行自如、雄浑磅礴的下界灵力,在这池水的冲刷下,竟显得格外“驳杂”与“厚重”,如同掺入了沙石的浊流,被更加精纯、更加轻盈、本质却更高的力量强行分离、提纯、转化。
经脉在扩张,变得更加坚韧,以适应未来承载更高级别“仙灵力”的需求。丹田气海内,那尊与肉身神魂初步融合的元婴,此刻宝相庄严,小手掐诀,周身环绕的混沌气流(神源雏形)疯狂旋转,贪婪地汲取着池水中蕴含的仙灵本源与法则碎片。元婴的色泽变得更加剔透,形态也似乎缩小了一圈,但蕴含的能量与灵性,却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最核心的变化,在于灵力性质的转变。下界的灵力,更像是未经雕琢的璞玉,虽能量庞大,但结构相对松散,与天地法则的共鸣有限。而此刻,在飞升池神秘力量的洗涤下,灵力正被剔除最后的凡俗属性,结构变得更加紧密、更具“灵性”,与周围灵界天地法则的亲和度急剧增加。一丝丝淡金色的、更加凝练、蕴含着微妙法则韵律的力量,开始取代原本的灵力,流淌在经脉之中——这便是初步转化的“仙灵力”。
然而,这转化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池水中的能量过于磅礴,法则的烙印也过于直接猛烈。赵小白数次感到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丹田鼓胀,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撑爆。他紧守心神,全力运转《药神典》中记载的固本培元法门,引导着这股洪流,小心控制着转化的速度。
他能感觉到,自己化神初期的境界壁垒,在这狂暴的洗礼下,正变得愈发坚固,但也隐隐触摸到了一丝通向中期的门槛。只是此刻,他不敢有丝毫冒进,当务之急是彻底完成灵力转化,稳固根基。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与力量的飞速提升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
当那蚀骨灼心般的痛苦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通透感时,赵小白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神光内蕴,清澈深邃,仿佛能倒映出周围流转的法则轨迹。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的全新力量——仙灵力。虽然总量似乎比在下界时有所减少,但每一丝都凝练无比,蕴含着更强的爆发力与对天地法则的撬动力。神念虽然依旧被灵界稳固的空间压制,但感知更加敏锐,范围也似乎比刚出通道时扩大了少许,约有百二三十里。
他看向身旁的药尘。
药尘几乎与他同时醒转,周身气息圆融饱满,隐隐有一层淡不可见的宝光流转,显然收获更大。他对着赵小白微微颔首,眼中带着赞许。药尘本就底蕴深厚,又有《药神典》完整传承,转化过程比赵小白更为顺畅,境界已然彻底稳固在化神初期,甚至隐隐有所精进。
“感觉如何?”药尘传音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脱胎换骨。”赵小白言简意赅,感受着体内那与灵界天地更加契合的仙灵力,心中对前路多了几分底气。
两人从池水中站起,衣物瞬间蒸干,纤尘不染。飞升池水似乎有某种自洁的特性。
就在他们踏出飞升池的瞬间,那名一直如雕塑般伫立、化神中期修为的守卫队长,带着两名手下,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过来。
队长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如同刀削斧劈,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赵小白和药尘,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审视,并无太多热情,但也谈不上恶意,更像是在检查两件刚刚送达、需要确认的“物品”。他身上的制式灵甲符文流转,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显然是久经战阵之辈。
“新晋飞升者,报上姓名,出身界域。”队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手中托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光滑,隐隐有符文闪烁。
赵小白与药尘对视一眼,由药尘上前一步,从容拱手,依照之前神念快速商议好的说辞答道:“老夫药尘,这位是赵小白。我二人皆出身‘云尘界’。”
“云尘界?”队长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界域名号颇为陌生。他并未深究,诸天万界,下位界面多如恒河之沙,记录不全实属正常。他手中的青铜古镜对着二人照了照,镜面上泛起一层清辉,掠过他们身体,并未出现异常反应。
“嗯,根骨尚可,灵力转化率达标。”队长收起古镜,语气依旧平淡,“既已洗礼完成,便算正式踏入灵界。此乃《灵界概览》与《飞升者须知》,你等仔细阅读,于三日内离开接引台范围。”
说着,他身后一名守卫上前,递给赵小白和药尘每人一枚古朴的玉简。
“多谢阁下。”药尘接过玉简,神色平静。
队长目光在二人身上再次扫过,尤其在感应到药尘那圆融深沉、不似新晋化神的气息时,微微停顿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公事公办地道:“灵界广袤,机缘无数,亦危机四伏。你等好自为之。接引台非久留之地,三日,是规矩。”
说完,不再多言,转身带着守卫回到原位,继续如同磐石般守卫着这飞升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