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域已成废墟。破碎的魔舰残骸、冻结后又焚毁的魔尸、被撕裂的空间裂缝、以及依旧在激烈碰撞湮灭的法则碎片,共同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持续了不知多久的惨烈厮杀,让这片星空变得极不稳定,能量的乱流席卷一切。
化神魔尊早已不复最初的从容与轻蔑。他覆盖全身的狰狞骨甲布满了裂纹,尤其是胸前那道由“丹剑合璧”留下的痕迹,更是深可见骨,不断有粘稠的魔血渗出,又被其自身魔焰灼烧凝固。他猩红的披风残破不堪,周身翻涌的魔云也稀薄了许多。那双血色眼眸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更有一种被低等界面修士逼至如此境地的屈辱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一老一少两个下界化神,其难缠程度远超预估。那老者的生死道域玄奥无比,攻防一体,对魔气有着极强的克制与净化之效;而那年轻的剑修,更是怪胎,明明初入化神,灵力之雄浑、根基之扎实、神通之诡异,竟丝毫不逊于他这浸淫化神境界多年的老牌魔尊!尤其是那融合了多种法则之力的剑罡,威力奇大,让他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药尘与赵小白的状态同样不容乐观。药尘面色苍白,气息起伏不定,维持生死道域对抗魔尊的恐怖魔威与层出不穷的神通,对他的魂体与灵力都是巨大的负担,毕竟他重塑肉身时日尚短。赵小白更是浑身浴血,有魔尊留下的创伤,也有过度催动力量导致经脉撕裂的内伤,握剑的虎口已然崩裂,但他眼神中的战意与坚定,却如同历经淬炼的神铁,愈发璀璨夺目。
“不能再拖下去了……”药尘传音给赵小白,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沉稳,“此魔修为深厚,久战于我等不利。必须寻其破绽,一击必杀!”
赵小白重重点头,他同样感受到了压力。魔尊的顽强超乎想象,若非他与师尊配合默契,丹剑合璧威力惊人,恐怕早已落败。他神识高度集中,一边抵挡着魔尊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边飞速寻找着那稍纵即逝的机会。
魔尊久攻不下,心中焦躁与杀意已然沸腾到极致。他决定不再保留,动用损耗本源的一式绝杀,誓要将这两个碍眼的蝼蚁彻底碾碎!
“能逼本尊动用此招,尔等足以自傲!万魔献祭,深渊降临!”
魔尊发出一声撕裂星空的咆哮,他猛地张开双臂,周身魔焰疯狂倒卷,竟开始焚烧他自身麾下残余的魔舰与魔兵!那些魔舰与魔兵在凄厉的哀嚎中化作最精纯的魔元,如同百川归海,涌入魔尊体内!他胸前的伤口在磅礴魔元的灌注下迅速愈合,气息以恐怖的速度攀升、膨胀,甚至隐隐超越了其全盛时期!
在他身后,虚空被强行撕开,一个巨大无比、散发着无尽死寂与堕落气息的黑暗深渊虚影缓缓浮现!深渊之中,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同时睁开,锁定了药尘与赵小白!一股令人绝望的吞噬与腐朽之力笼罩而来,连星光都在其周围扭曲、黯淡!
这是魔尊以献祭部下降临自身魔道本源为代价,召唤出的深渊投影!其威力,已无限接近炼虚层次!
“就是现在!”药尘眼中精光爆射!他等待的,就是魔尊全力爆发、心神与力量高度集中于这绝杀一击的瞬间!这亦是其自身防御相对薄弱的刹那!
“丹化万千,锁天困地!”
药尘双手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结印,他不再维持广域的生死道域,而是将全部力量凝于一点!他张口一吐,并非丹药,而是一枚由自身丹道本源与寂灭法则凝聚而成的、闪烁着九彩霞光的符文!符文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张遮天蔽日的七彩光网!这光网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微小的丹道符文构成,蕴含着“禁锢”、“分解”、“净化”、“归寂”等多种意境!
七彩光网无视了那恐怖的深渊威压,如同拥有灵性般,直接罩向了正在疯狂汲取力量、准备发动终极一击的魔尊!
魔尊猝不及防,他没想到对方在如此威压下还敢主动出击,更没想到这光网如此诡异,竟能穿透他周身沸腾的魔元,直接作用于他的魔躯与神魂!
“吼!给本尊破!”魔尊惊怒交加,催动深渊虚影与周身魔元,想要撕碎这光网。然而,光网柔韧无比,其上流转的丹道符文不断闪烁,将他爆发出的魔元层层分解、净化,如同最坚韧的枷锁,死死将其缠绕、禁锢!虽然无法长久困住他,但争取到这瞬息的时间,已然足够!
“师尊!”赵小白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长啸!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在药尘出手的同一刻,他便已开始蓄势。他将毕生所学、所有感悟、对丹道的执着、对剑道的追求、对亲友的守护、对此界山河的热爱、乃至那暂缓飞升也要斩魔的决绝意志……统统融入了这一剑之中!
他不再区分丹火、木灵、冰魄,不再刻意融合法则。他的精气神,他的一切,都化为了最纯粹、最极致的一点——剑意!
“我有一剑,融丹火之烈,木灵之生,冰魄之寒,护道之心……此剑,名为——斩凡!”
斩却凡尘牵挂,亦斩灭一切阻道之敌!
乾坤丹剑消失了,赵小白的身影也仿佛模糊了。星空中,只余下一道细微到几乎不可见、却让那魔尊灵魂都在颤栗的微光!这道微光,蕴含着超越此刻境界理解的“道”的痕迹,仿佛能斩断因果,破灭万法!
微光一闪而逝。
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正在挣扎咆哮、试图挣脱七彩光网的化神魔尊,动作猛然僵住。他猩红的眼眸中,充满了极致的难以置信与恐惧。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魔躯。
一道细线,自他的眉心开始,笔直向下蔓延,穿过胸膛,穿过丹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狂潮的宣泄。那道微光闪过之后,魔尊庞大的魔躯,连同其体内沸腾的魔元、狰狞的魔魂,就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从内而外,无声无息地开始分解、消散、化为最本源的粒子,归于虚无。
他身后那恐怖的深渊虚影,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也随之崩溃、消散。
七彩光网缓缓收回,重新没入药尘体内,药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气息萎靡,但眼神却充满了欣慰与如释重负。
星空中,那尊不可一世的化神魔尊,已然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其陨落时残留下的一丝精纯魔元与法则碎片,证明着方才那惊世一战。
“魔……魔尊大人……陨落了?!”
远处,那些侥幸在余波中存活下来的零散魔舰与魔兵,目睹了这难以置信的一幕,瞬间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与混乱之中。主心骨已失,军心彻底崩溃,残余的魔军再也顾不得其他,如同无头苍蝇般,仓皇向着来时那正在缓缓闭合的界面裂缝逃窜。
魔军,溃败!
赵小白持剑而立,身形微微晃动,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弱到了极点,斩出那超越极限的一剑,几乎抽空了他的一切。但他依旧强撑着,望向魔尊消散的地方,又看向身旁疲惫却面带笑容的药尘。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