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源初凝,虽只如豆灯火,微弱却顽强地于赵小白丹田深处扎根、脉动。这一缕本质超脱凡俗的力量诞生,便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引动了冥冥中维系天地平衡的至高规则!
“轰隆——!!!”
一声并非来自耳畔,而是直接响彻在灵魂深处的恐怖雷鸣,悍然炸响!
混元一气洞天之外,丹霄阁上方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昏暗下来。并非乌云汇聚,而是整片天穹都仿佛被泼上了浓墨,光线被无情吞噬,白昼顷刻化为压抑的永夜。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天威,如同实质的巨山,轰然压下,笼罩了整个丹霄阁山脉,并且还在急速向外蔓延!
万里,十万里,百万里……天地灵气彻底狂暴,化作五颜六色的灵潮风暴,嘶吼着、奔窜着,却又在天威之下瑟瑟发抖,朝着劫云中心疯狂涌去。无数飞禽走兽本能地匍匐在地,发出绝望的哀鸣;低阶修士们心神剧震,道基不稳,几乎要跪伏下去;即便是元婴修士,也感到呼吸凝滞,神魂摇曳,满脸骇然地望向那劫云汇聚之处。
“是天劫!老祖的天劫!”
“化神天劫!竟是如此可怕!”
“速退!开启所有护宗大阵!远离劫区!”
丹霄阁内,警钟长鸣,樊妙晴、姜雨桐、蛮山等人虽早有准备,此刻也被这毁天灭地般的景象惊得脸色发白,迅速指挥弟子撤离,并全力激发阵法,光罩层层亮起,如同风暴中的脆弱蛋壳。
混元一气洞天之内,赵小白猛然睁开双眼,眼底那两团星璇骤然收缩。他长身而起,一步踏出,便已离开洞天,出现在外界高空,独自面对那浩瀚天威。
他不能留在洞天或宗门内渡劫,否则天劫之力会将一切都夷为平地。
抬头望去,那漆黑的劫云已然凝聚成一个覆盖了不知多少万里的巨大漩涡,漩涡中心,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呈现出一种混沌的色彩,仿佛天地未开时的原初混乱。雷光并非银色或紫色,而是混沌色、血色、乃至虚无的扭曲光线在其中疯狂窜动、孕育,散发出令元婴巅峰都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
这,仅仅是开始。
“来吧!”赵小白青衫猎猎,眼神锐利如刀,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涌起一股与天相争的豪情与决绝。他体内初生的神源微微震颤,传递出一丝渴望,仿佛也知这是蜕变的必经之路。
第一劫:混沌万雷劫!
轰!咔——!
劫云漩涡中心,一道粗达百丈,色泽混沌,其中仿佛蕴含着地水火风重演景象的恐怖神雷,如同天罚之矛,撕裂虚空,朝着赵小白当头劈落!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留下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痕迹。
赵小白不敢怠慢,心念一动,经过多次祭炼,已然灵性十足的本命法宝“乾坤丹剑”长吟出鞘!剑身之上,左侧萦绕纯青丹火,右侧流转凛冽冰焰,中心则是星辰核心的璀璨光辉,三者和谐统一。他并指如剑,向前一点。
“破!”
丹剑化作一道红蓝星辰交织的惊天长虹,逆天而上,悍然撞向那混沌神雷!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彻寰宇,刺目的光芒让远方观战者瞬间失明。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下方数座山峰直接削平!乾坤丹剑哀鸣一声,光华黯淡地倒飞而回,剑身之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而那道混沌神雷,也被一剑斩灭。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小菜。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九道!雷劫一道强过一道,色泽变幻,属性各异,有专破法宝的“戮仙雷”,有腐蚀元神的“幽冥雷”,有冻结时空的“玄冰雷”……赵小白手段尽出,乾坤丹剑、玄黄伞、以及各种珍藏的防御符箓、阵法盘接连祭起,又在雷光中不断破损、消耗。
他周身灵力澎湃,丹火与冰焰交织成领域,硬抗雷劫,身形在空中不断踉跄后退,嘴角溢出的鲜血越来越多,衣衫破碎,露出下面宝光莹莹却也出现裂痕的肌肤。
当第九道宛如雷龙,蕴含着开天辟地般意志的紫金色神雷被赵小白以燃烧部分精血为代价,强行轰散后,那漫天雷光似乎暂时一歇。
但赵小白的心,却沉了下去。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第二劫:无相心魔劫!
几乎在雷声暂歇的瞬间,赵小白眼前景象骤变!不再是破碎的天空与大地,而是……
青岚宗,杂役处药园。柳如烟巧笑嫣然,正在为灵草浇水,回头对他柔声道:“师弟,此间岁月静好,长生何用?不如留下陪我……”
北冥冰原,雪熊部落。熊烈、巫老等人围坐篝火,大碗喝酒,大声欢笑:“圣师,冰原才是你的家,何必再去那虚无缥缈的灵界冒险?”
丹霄阁,月下。樊妙晴眼神哀怨,姜雨桐垂泪不语,苏沐雨的身影在远方若隐若现:“夫君(师兄),化神之路九死一生,你若离去,我等该如何自处?不若停下脚步,共享繁华……”
父母坟前,草木深深,似有叹息传来:“我儿,名利如浮云,长生亦虚妄,归来吧……”
无数他牵挂的、眷恋的、遗憾的人与事,化作最缠绵、最直指本心的魔音,在他识海中回荡。那初生的神源光芒被一层灰暗的迷雾笼罩,开始摇曳不定。他的道心,他那自认为历经红尘洗练已坚不可摧的道心,此刻竟也产生了丝丝缕缕的裂痕,各种负面情绪——懈怠、贪恋、恐惧、悔恨——如同毒草般滋生。
“假的……都是假的!”赵小白低吼,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全力运转《药神典》中记载的宁神法诀,谨守识海中央那一缕神源之光不灭。与心魔的对抗,无声无息,却凶险百倍于雷劫!
第三劫:焚神阴火劫!
就在他与心魔苦苦抗争之际,一股无形的火焰,蓦然自他周身三百六十五处大穴,以及识海深处燃起!
此火非阳火,不灼外物,专烧修士法力、神魂本源!它无色无相,却带来极致的痛苦,仿佛要将他的修为、他的记忆、他的存在痕迹,都一点点焚烧成虚无。
赵小白闷哼一声,只觉得体内浩瀚如海的灵力,竟如同沸汤泼雪般飞速消融、蒸发!识海中那轮魂光明月,也被阴火缠绕,光芒急剧黯淡,体积都在缩小。剧烈的虚弱感与神魂被灼烧的剧痛,几乎让他心神失守,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疯狂运转功法,试图扑灭这阴火,却发现徒劳无功。这火源于自身,源于天道规则,只能硬抗!
第四劫:蚀骨赑风劫!
仿佛嫌他承受的还不够,又一重劫难接踵而至。一股灰黑色的怪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无视他的一切护体灵光与强悍肉身,直接钻入他的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甚至深入骨髓!
赑风过处,赵小白那堪比同阶体修的强横肉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老化!皮肤失去光泽,变得干瘪褶皱;血肉精华被风带走,露出下方莹白的骨骼;甚至连那如玉的骨骼上,都开始出现被风蚀的痕迹!极致的痛苦,比凌迟更甚千倍万倍,那是生命本源在被无情剥夺!
雷劫伤身,心魔乱神,阴火焚法,赑风蚀骨!
四重旷世大劫,竟在同一时刻,毫无间隙地降临在赵小白一人之身!
他悬立于破碎的虚空之中,身形佝偻,七窍渗出淡金色的血液,肉身干枯如老叟,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乾坤丹剑哀鸣着护在身前,玄黄伞早已破碎不堪。心魔幻象在耳边疯狂嘶吼,阴火在体内肆虐焚烧,赑风在骨髓中穿梭切割……
意识,在无尽的痛苦与侵袭中,渐渐模糊。那丹田深处初生的神源,光芒已微弱如萤火,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
远在丹霄阁阵法内遥遥观战的樊妙晴等人,已是泪流满面,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而不自知。
化神天劫,竟是如此绝境?!
赵小白抬起浑浊的双眼,望向那依旧在酝酿更恐怖力量的混沌劫云,一股强烈的不甘与逆意,如同野火般在他即将沉沦的意识中,猛然燃起!
“我赵小白……一路披荆斩棘,历尽艰险……岂能……倒在此地?!”
“给我……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