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被木灵妖猿守护的上古药园,赵小白并未停歇,依照着药尘的指引与冥冥中的感应,继续向着药神界的最深处行进。
脚下的路不再是松软的灵土,而是逐渐被一种温润如玉、泛着淡淡青光的石板所取代。周遭的灵气愈发浓郁精纯,甚至开始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更高层次的“仙灵之气”的特性,吸纳入体,不仅灵力欢腾,连神魂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滋养与舒畅。空气中弥漫的异香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天地初开的古老道韵。
沿途所见,不再是肆意生长的灵植,而更多是精心雕琢的景观。有完全由各属性灵石天然堆砌而成的假山,按照玄奥的轨迹排列,自行汇聚着天地灵气;有悬浮于半空,由纯粹光系法则凝聚的“明镜台”,映照出行走其间之人的道心瑕疵;还有流淌着七彩霞光的溪流,溪水叮咚,竟隐隐契合着某种大道音律,闻之令人心宁神静。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蕴含着丹道至理——调和阴阳,平衡五行,演化生死。赵小白行走其间,只觉自身对《药神典》的理解又在不知不觉中精深了一层,许多过去晦涩难明之处,此刻竟有种豁然开朗之感。他体内那融合了冰火之力的元婴,也似乎更加凝实灵动,对外界法则的感知愈发敏锐。
“感觉到了吗,小白?”药尘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与追忆,“我们离核心之地,越来越近了。这股气息…不会错,是‘造化’的气息,是药神宗真正的根基所在!”
赵小白重重点头,目光穿透前方缭绕的灵雾,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座象征着此界终极传承的殿堂。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灵雾在此地诡异地消散殆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斥在外。展现在赵小白眼前的,是一片无比开阔的广场。广场地面由一种非金非玉、漆黑如墨却又点缀着无数星辰般光点的奇异材质铺就,脚踏其上,竟能感受到脚下传来微弱的星辰引力与浑厚无比的大地元磁之力。
广场的尽头,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古老的殿宇,静静地矗立在虚无之中。
那便是造化殿。
它并非建立在实地,而是悬浮在离地约有三尺的空中,通体呈现出一种混沌般的灰蒙色泽,仔细看去,那灰色似乎在不断流转,时而演化出地水火风,时而内敛如鸡子,仿佛将一片初开的天地浓缩于方寸之间。殿宇的样式极其古朴,没有过多的雕梁画栋,只有简单的线条勾勒出轮廓,却散发着一种镇压万古、执掌造化的无上威严。
殿门高达百丈,紧闭着,材质似木非木,似石非石,上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大道纹理般的痕迹,看久了竟让人有种头晕目眩、神魂都要被吸进去的感觉。仅仅是远远望上一眼,赵小白就感到自身的渺小,如同蝼蚁仰望苍穹。
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大殿本身,而是矗立在殿门前广场正中央的那尊巨物。
那是一尊鼎。
一尊巨大到超乎想象的丹鼎雕塑!
鼎足如山岳,深深扎根于星辰广场之中,与整个药神界的地脉相连。鼎腹浑圆,如同包容了一个世界,上面铭刻着的不是寻常的鸟兽虫鱼或符文阵法,而是日月星辰、山川河岳、花鸟鱼虫、乃至人族耕读、妖族啸月……世间万物生灵的衍化之景,皆在其中!这些图案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生灭循环,仿佛在演绎着生命的诞生、成长、衰亡与轮回,蕴含着无穷的生机与哲理。
鼎有两耳,一耳上悬浮着一团永恒燃烧的、颜色不断变幻的火焰虚影,那火焰似乎包含了世间万火之精粹;另一耳上则缠绕着一株青翠欲滴、叶片脉络如同道痕的藤蔓虚影,散发着滋养万物的生命气息。阴阳、生死、动静……种种对立而又统一的法则,在这尊鼎上达到了完美的平衡与和谐。
鼎高近乎与那造化殿齐平,人立于其下,如同尘埃。一股苍茫、古老、威严、慈悲的混合气息,从鼎身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广场。在这股气息之下,赵小白感觉自己一身化神期的修为,竟如风中残烛般微不足道,心中升不起丝毫抗衡之意,唯有最纯粹的敬畏。
他一步步走向那尊巨鼎,脚步落在星辰广场上,发出轻微而清晰的回响,在这片寂静到极致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鼎身上传来的磅礴压力,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道心与神魂,考验着来者对丹道、对生命、对天地法则的认知与诚意。
终于,他在距离巨鼎约百丈之处停下。这个距离,已是极限,再往前,那股无形的道韵威压便如同实质的墙壁,难以逾越。
他抬起头,仰望着这尊仿佛自开天辟地便存在于此的丹鼎,心神完全被其吸引、震撼。
“药老…这鼎…”赵小白喃喃,他从未见过如此奇物,它超越了法宝的范畴,更像是一种“道”的化身。
药尘的魂体自戒指中飘然而出,凝实的身影悬浮在赵小白身旁。他仰望着巨鼎,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激动、追忆、感伤,还有一丝近乡情怯般的惶恐。
“这就是…‘万物造化鼎’…”药尘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无尽的感慨,“并非实物,而是我药神宗开派祖师‘药神’他老人家,以其无上造化神通,截取天地间‘丹道’与‘造化’法则本源,凝聚而成的道韵化身!它是我药神宗的象征,亦是守护造化殿、甄别传承者的第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门户!”
“道韵化身?”赵小白倒吸一口凉气,以法则本源凝聚成如此实质般的存在,这是何等通天彻地的手段!难怪拥有如此恐怖的威压。
“不错。”药尘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尊巨鼎,仿佛要将其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刻入灵魂深处,“欲入造化殿,必先得此鼎认可。看到那鼎腹之内了吗?”
赵小白顺着药尘所指望去,只见那浑圆的鼎腹之内,并非漆黑一片,而是氤氲着一团混沌色的气流,如同沸水般翻滚不休,看不清内里究竟有何物。但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极其复杂而恐怖的灵力波动与法则交织,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鼎内自成乾坤,蕴藏着祖师留下的考验。”药尘语气凝重,“每一位欲得真传的弟子,都需入鼎一行,经受其考验。考验因人而异,或考校丹道知识,或磨砺控火技艺,或锤炼神识意志,或直面道心弱点…唯有通过者,方能得到‘鼎灵’的接引,真正叩开造化殿的大门。”
“鼎灵?”赵小白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万物造化鼎虽非真正的器灵法宝,但这等由法则本源凝聚之物,历经无尽岁月,受药神界滋养,早已诞生了一丝微弱的灵性,可视为‘鼎灵’。它公正无私,只认规则与资质。”药尘解释道,随即深深看了赵小白一眼,“小白,准备好了吗?这一步,无人可以帮你。即便我曾是药神宗弟子,如今也需重新经过它的甄别。而且,你我所面临的考验,恐怕会比寻常弟子艰难十倍、百倍!”
赵小白闻言,非但没有惧色,眼中反而燃起熊熊斗志。他一路行来,历经多少磨难,不就是为了此刻?站在药神宗的核心传承之前,他岂会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将状态调整至巅峰。目光坚定地望向那尊“万物造化鼎”,以及其后那扇紧闭的、象征着无上造化的殿门。
“弟子赵小白,今日,便来一试!”
他声音清朗,在这空旷的广场上传开,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一步踏出,正式迈入了巨鼎威压笼罩的核心区域!
也就在他踏足核心区域的刹那,那尊一直沉寂的“万物造化鼎”,似乎被引动了。鼎身之上,那演绎万物生灭的图案流转速度骤然加快,鼎腹内那团混沌气流翻滚得越发剧烈,一股更加清晰、更加针对性的意念,如同潮水般,锁定了赵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