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于闭关中宛若白驹过隙。
当赵小白再次睁开双眼时,其眸底深处,已非昔日锋芒毕露的锐利,而是一种返璞归真般的温润内敛,只是偶尔流转间,会闪过一丝令人心悸的神光,仿佛蕴藏着足以撕裂苍穹的力量。他周身气息沉静如水,却又与整个洞府、乃至外界的天地隐隐融为一体,呼吸间引动的灵气潮汐,温和而磅礴。
十年准备,他已将自身状态调整至目前的巅峰。五品、乃至触摸到六品门槛的各类极品丹药,分门别类,装满了好几个储物戒指;绘制成功的顶级符箓,虽数量不多,但每一张都蕴含着恐怖威能或奇效;药尘传授的几种保命秘术,也已修炼至纯熟于心,可瞬间发动。
是时候了。
他长身而起,步履沉稳地走出了闭关十年的静室。药尘的魂体无声无息地伴随在他身侧,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没有惊动太多人,赵小白只传讯召来了樊妙晴、姜雨桐、苏沐雨以及蛮山四人。
丹霄阁,核心禁地,一座可俯瞰大半宗门景色的悬空阁楼内。
白玉石桌旁,五人一魂齐聚。窗外云卷云舒,灵鹤翩跹,阁内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沉寂。桌上灵茶氤氲着热气,香气沁人心脾,却无人去动。
樊妙晴一身素白劲装,身姿挺拔如枪,眉宇间原有的几分青涩早已被干练与坚毅取代,修为赫然已稳固在元婴中期,气息凌厉。她看着赵小白,红唇紧抿,眼神复杂,有关切,有担忧,更有一种无需言说的理解与支持。
姜雨桐依旧穿着她最爱的淡紫色丹师法袍,容颜温婉,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她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丹道在这十年间精进神速,已能稳定炼制数种五品丹药,是丹霄阁当之无愧的丹道顶梁柱之一。
苏沐雨则是一身水蓝色长裙,气质空灵洒脱,她并未常年驻守阁内,而是时常往返于外海与中域,负责沟通联络,拓展势力。此刻她也在场,眸中带着一如既往的欣赏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蛮山身材愈发魁梧雄壮,如同铁塔般矗立在一旁,元婴初期的修为凝实无比,浑身散发着凶悍的气息。他看着赵小白,眼神里充满了毫无保留的忠诚与信任,但粗犷的脸上,也因感受到这凝重的气氛而显得有些紧绷。
药尘的魂体悬浮在赵小白身侧不远处,面容平静,眼神深邃,如同定海神针,默默注视着一切。
赵小白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几位他最信任、亦是丹霄阁绝对的核心。他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诸位,十年之期已至,我与师父,不日便将启程,前往那处秘境。”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这句话真的从赵小白口中说出时,阁楼内的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姜雨桐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苏沐雨轻轻叹了口气,蛮山则是拳头悄然握紧。
樊妙晴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声音清越而坚定:“阁主放心前去,阁中一切,有我等在,必不令基业有失!”她没有问去哪里,没有问归期,只是毫不犹豫地接下了重担。
赵小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与歉然。他知道,将偌大一个丹霄阁,这蒸蒸日上、树大招风的庞然大物,交给她们,是何等沉重的责任。
“此去……前路未卜,归期难料。”赵小白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丹霄阁,乃我等心血所系,亦是无数弟子安身立命之所。今日,我便将阁中大小事务,全权托付于你们四人。”
他目光转向樊妙晴:“妙晴,你行事果决,顾全大局,修为亦足可服众。自今日起,由你暂代阁主之位,总揽全局,执掌阁主令符,遇事可一言而决。”说着,他取出一枚非金非玉、雕刻着丹炉与云纹的令牌,郑重地递了过去。
樊妙晴身体微微一震,看着那枚象征着丹霄阁最高权柄的令牌,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抬眼看向赵小白,眼神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数息后,她伸出双手,稳稳地将令牌接过,紧紧握住,仿佛接下的不是权力,而是山岳般的责任。“必不负所托!”
接着,赵小白看向姜雨桐:“雨桐,阁中丹道传承与发展,乃立身之本,便交由你执掌。所有丹师、药堂、资源调配,由你统筹。你的丹道造诣,我信得过。”他又取出一枚稍小一些、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玉牌,这是掌管丹堂的信物。
姜雨桐看着赵小白,眼中水光一闪而逝,随即化为坚定,轻轻接过玉牌,柔声道:“小白……阁主放心,雨桐定竭尽所能,让我丹霄阁丹道,发扬光大。”
“沐雨,”赵小白看向那蓝裙女子,“你长于交际,熟悉外海与各方势力,阁外联络、情报搜集、以及部分隐秘渠道,仍由你负责。这是‘听风令’,可调动阁中所有暗线。”一枚淡灰色的、毫不起眼的令牌飞出。
苏沐雨洒脱一笑,伸手接过,把玩了一下,道:“放心吧,保证在你回来之前,把咱们丹霄阁的耳目,遍布小半个灵界。”
最后,他看向蛮山:“蛮山!”
“阁主!”蛮山轰然抱拳,声如洪钟。
“阁中执法、护卫、弟子历练征战之事,由你统领!此乃‘战斧令’,见令如见我!”一枚散发着凌厉煞气的血色令牌落到蛮山手中。
“蛮山在此立誓!人在阁在!谁敢犯我丹霄,必先踏过俺蛮山的尸体!”蛮山吼声如雷,掷地有声。
交代完人事,赵小白袖袍一挥,桌面上瞬间出现了数十个样式各异的储物戒指、储物手镯,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些容器表面都灵光熠熠,显然内部空间极大,且材质非凡。
“这些,是我与师父这些年来积累,以及此次准备后剩余的大部分资源。”赵小白指着那堆储物法器,“其中包含上亿各类品阶灵石、海量炼丹炼器材料、成品法宝、符箓、阵盘……足以支撑丹霄阁百年高速发展,应对任何规模的冲突与消耗。”
他又单独取出三枚颜色温润的白色玉简,分别递给樊妙晴、姜雨桐和蛮山。
“此乃我自修行伊始,至如今元婴后期巅峰,关于功法修炼、境界感悟、神通运用、乃至丹道、阵道的一些心得体会,或许对你等日后修行有所助益。”
三女和蛮山接过玉简,神识略微一扫,脸上皆露出震撼之色。这玉简中记载的感悟,深入浅出,直指大道本源,其价值,甚至远超那堆如山的资源!这是赵小白毫无保留的传承!
最后,赵小白转身,对着一直沉默的药尘,深深一揖:“师父,弟子离去期间,丹霄阁……便劳烦您老人家多看顾了。”
药尘的魂体微微颔首,虚幻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温和:“去吧。此间有老夫在,除非大乘亲至,否则无人能动丹霄阁分毫。”他的话语平静,却蕴含着绝对的自信与力量,如同一座无形的巍峨神山,将为丹霄阁遮风挡雨。
所有该交代的,似乎都已交代完毕。资源、权力、传承、守护者……赵小白几乎将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都安排妥帖。
阁楼内再次陷入沉默。离别的愁绪与对未知前路的担忧,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姜雨桐终于忍不住,轻声问道:“小白……那秘境,究竟在何处?危险吗?”她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问题。
赵小白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具体所在,不便明言。至于危险……”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担忧的脸庞,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淡然笑容,“修行之路,何来坦途?我与师父同行,自有应对之策。尔等无需过多忧虑,守好家业,勤加修行,便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他没有描绘美好的蓝图,也没有夸大危险,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将那份沉重独自担下。
他举起桌上那杯早已微凉的灵茶,朗声道:“今日之言,非诀别之语,乃嘱托之谊。他日我归来时,望见我丹霄阁,道统昌隆,威名更盛!以此茶代酒,敬诸位!”
樊妙晴、姜雨桐、苏沐雨、蛮山,乃至药尘的魂体,皆举起了茶杯(药尘以魂力虚托)。
“敬阁主(小白\/师父)!”声音齐整,带着哽咽,带着决绝,更带着无限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