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死寂与压抑中点滴流逝。赵小白如同最耐心的毒蛇,蛰伏于骨柱的阴影中,气息与冰冷的骸骨融为一体,连思维都近乎停滞,唯有神识化作最细微的触须,感知着主殿入口处那蛛网般神识扫描的每一丝波动。
他在等待,等待那因伤势未愈而必然存在的、神识扫描的间歇期,或是其他可能出现的变数。
机会,往往青睐有准备的猎手。
约莫一炷香后,主殿那巨大的兽骨头颅殿门,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名身着黑袍、气息达到元婴后期的年老魔修,手持一枚不断逸散着精纯魂力的黑色晶石,面色恭敬地从中走出,似乎刚向殿主汇报或进献了什么。
就在他踏出殿门,殿门即将重新闭合的电光石火之间——
就是现在!
赵小白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体内元婴骤然爆发出璀璨光华,一直被压抑的磅礴灵力如山洪决堤!他不再隐匿,因为到了这里,隐匿已无意义,唯有速度,极致的速度!
“轰!”
他原本藏身的骨柱阴影处,空气发出一声音爆般的轰鸣(虽真空不传声,但能量的剧烈挤压依旧形成冲击波),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目标直指那即将闭合的殿门缝隙!
“敌袭!!”
殿门两侧的四名元婴中期魔将反应亦是极快,在赵小白气息爆发的瞬间便已厉声咆哮,四股强悍的魔元冲天而起,化作四只狰狞魔爪,携着撕裂虚空之势,从不同方向悍然抓向那道流光!
同时,那道笼罩入口的虚弱却暴虐的神识,也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骤然凝聚,化作一根无形的尖刺,狠狠扎向赵小白的识海!
“滚开!”
赵小白怒吼,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他不闪不避前冲之势。乾坤丹剑瞬间显化,环绕周身急速旋转,冰火龙形光焰暴涨,形成一个短暂而炽烈的剑光护域!
“铿!锵!嗤——!”
魔爪与剑光护域猛烈碰撞,发出刺耳的能量撕裂声。丹火灼烧魔元,冰焰冻结攻势,四名魔将联手一击,竟被这仓促形成的护域硬生生挡下片刻!而那道神识冲击撞入赵小白识海,却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他识海中北冥寒意与《药神典》守护符文的一阵涟漪,未能造成实质伤害。
借着这短暂的阻滞,赵小白所化流光,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冲入了那即将完全闭合的殿门缝隙!
“砰!”
沉重的兽骨头颅殿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将四名惊怒交加的魔将和后续赶来的魔修尽数拦在外面。
殿内,是另一片天地。
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仿佛自成一方小世界。穹顶是高耸的、由无数细小骸骨镶嵌而成的拱顶,投下惨绿幽光。地面是暗红色的、仿佛由凝固血液铺就的池沼,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而在这片血池魔沼的最中央,是一个更加深邃、魔气几乎化为液态的黑色池子。池中,一道身影半浸其中。
正是天魔殿主!
他依旧是那副中年文士的模样,面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甚至隐隐透出一股灰败之气。原本阴鸷锐利的眼眸,此刻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虚弱,眼角甚至爬上了几道细微的皱纹。他身上披着一件宽大的暗紫色魔袍,但魔袍之下,身躯似乎都有些佝偻,远不复当年那般渊渟岳峙、魔威滔天。
显然,赵小白当年的重创,以及后续的逃亡与重建魔殿,耗尽了他的本源,伤势远未恢复。
然而,此刻这天魔殿主猛然睁开双眼,那双疲惫的眸子在看到赵小白的瞬间,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便被无穷无尽的怨毒、暴怒以及一丝…难以置信所取代!
“是…你!!赵!小!白!”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干涩,却蕴含着倾尽三江五海也难以洗刷的恨意。“你竟敢…找到这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无需任何多余的言语,积累多年的仇恨与杀意,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老魔头,你的死期到了!”赵小白悬停在殿门内侧的空中,周身灵力澎湃,冰火丹剑悬浮于身前,剑尖直指魔池中的身影,杀意凛然。
“哈哈哈……咳咳……”天魔殿主发出一阵嘶哑的狂笑,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咳嗽起来,但眼中的怨毒却愈发炽盛,“无知小辈!你以为本座重伤,便可任由你拿捏?此地乃万魔朝宗之地,是本座的主场!”
话音未落,他枯瘦的双手猛地抬起,向下一按!
“万魔噬天大阵,启!”
轰隆隆——!
整座主殿剧烈震颤起来!地面上的血池魔沼瞬间沸腾,无数痛苦扭曲的怨魂嘶吼着冲出,化作一道道黑色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扑向赵小白!穹顶的骸骨投下道道惨绿魔光,如同枷锁,试图禁锢他的行动。更有一股庞大无比的重力骤然降临,仿佛整片星空的力量都压在了他的肩头!
阵法之力,全面爆发!即便主持者重伤,凭借这经营多年的老巢,其威能也足以瞬间绞杀普通的元婴后期!
赵小白顿时感到周身一沉,灵力运转都滞涩了数分,无数怨魂嘶吼着扑来,魔光如锁缠绕。
但他眼神冰冷,毫无惧色。
“雕虫小技!”
他心念一动,冰火丹剑域全力展开!赤金与幽蓝两色光华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与扑来的魔魂、魔光狠狠撞在一起!
“滋滋滋——!”
丹火至阳,焚尽怨魂,魔魂触之即燃,化为青烟;冰焰至寒,冻结魔光,那惨绿光芒被冻结在半空,寸寸碎裂!领域与阵法的力量疯狂对冲、湮灭,在主殿内掀起剧烈的能量风暴,将血池掀起滔天巨浪!
“嗯?”天魔殿主瞳孔微缩,显然没料到赵小白的领域之力如此强悍,竟能正面抗衡他的魔阵。“看来这些年,你倒有些长进!但,还不够!”
他张口喷出一团精纯的本命魔元,融入身下的黑色魔池。魔池顿时如同活了过来,池水翻滚,凝聚成一条庞大无比的九头魔蟒虚影,九个头颅同时张开巨口,喷吐出腐蚀虚空的黑水、冻结神魂的玄冰、引动心魔的呓语等九种不同的魔道神通,铺天盖地般向赵小白笼罩而去!
这魔蟒虚影蕴含的力量,已然接近化神门槛!
赵小白面色凝重,不敢怠慢。乾坤丹剑发出一声激昂剑鸣,剑身光华暴涨,他双手握剑(虚握剑诀),体内灵力与神识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一剑,丹焚九幽!”
他悍然斩出!剑光不再是简单的冰火交织,而是化作一道蕴含着极致净化与毁灭意境的混沌色洪流,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犁开,与那九头魔蟒喷吐的九种魔道神通狠狠撞在一起!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主殿核心爆发!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潮汐,疯狂冲击着四周的殿壁,那些坚固的骸骨与黑石竟开始出现裂痕!
爆炸的余波中,赵小白身形暴退数十丈,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而魔池中的天魔殿主,也是闷哼一声,脸色更加苍白,身下的魔池水位都似乎下降了一截。
两人隔空对视,眼中皆是浓烈到极致的杀机。
第一轮交锋,看似平分秋色,但赵小白凭借领域与神通,硬生生在对方的主场扛住了阵法与秘法的双重打击!
“老魔,你的伤,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赵小白抹去嘴角血迹,眼神锐利如刀。
天魔殿主面容扭曲,喘息着,眼中的疯狂却愈发浓郁:“小辈…本座便是只剩一口气,也能将你碎尸万段,抽魂炼魄!这魔殿,便是你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