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三大魔窟的硝烟尚未在指缝间完全散尽,赵小白已置身于丹霄阁最深处的“溯影秘殿”之中。此地隔绝内外,四壁铭刻着繁复的静心与防护符文,中央仅有一盏青铜古灯摇曳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芒,映照着他凝重的面容。
在他身前,悬浮着三团被精纯丹火禁锢、仍在不断扭曲挣扎的虚幻光影。这是从那三名元婴期镇守魔修神魂中强行剥离出的核心记忆碎片,充斥着暴虐、混乱与无尽的怨毒。搜魂之术,有伤天和,易遭反噬,更会沾染因果业力,若非迫不得已,正道修士绝少动用。但此刻,赵小白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散。”
他低喝一声,指尖丹火猛然炽盛,如同熔炉,开始炼化那些记忆碎片中的杂质与魔性烙印。凄厉无声的魂嚎在秘殿中回荡,那是魔念被净化时的最后哀鸣。赵小白眉心微蹙,强横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切入那被剥离了防护的记忆核心,无视那些杀戮、阴谋、修炼魔功的污秽场景,全力搜寻着任何与“殿主”、“上使”、“藏身地”相关的信息碎片。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这些核心记忆都被种下了强大的禁制,一旦触及关键,便会自毁。其中那名元婴后期魔修的记忆禁制尤为强悍,在赵小白神识触碰的瞬间,竟化作一条漆黑的魔蛇反噬而来!
赵小白冷哼一声,早有准备,识海中观想北冥冰原万古不化的寒意,神识瞬间凝练如万载玄冰,将那魔蛇冻结、碾碎。同时,他催动一缕蕴含《药神典》生机的造化丹火,护住那缕即将溃散的关键记忆,强行读取。
一幕模糊的画面闪现:无尽的黑暗虚空,背景是扭曲的星云,一颗散发着不祥暗红光芒的星辰缓缓转动,星辰表面,似乎矗立着一座由骸骨与黑石垒成的巨大宫殿轮廓……画面旁,伴随着一个扭曲的音节,似魔语,又似古神文——“幽烬”。
除此之外,还有几段残缺的对话回荡:
“……殿主已抵达‘幽烬星域’……等候‘万魔渊’使者……”
“……坐标……由‘暗星罗盘’指引……需穿越‘碎星带’……”
“……下次血祭……需九百九十九名纯阴之体……开启‘逆元转魔大阵’……”
信息支离破碎,但每一个字都蕴含着令人心悸的魔意。
数个时辰后,赵小白面色微微发白,额角见汗,缓缓散去了丹火。那三团记忆碎片已彻底化为虚无。他睁开眼,眸中满是冰冷的杀意与一丝疲惫。
“如何?”药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来到秘殿,并未打扰赵小白的施术,只是静静护法。
赵小白将读取到的关键信息,特别是那颗暗红星体“幽烬”以及“幽烬星域”、“碎星带”、“暗星罗盘”等词汇,尽数告知药尘。
药尘闻言,沉默片刻,眼中闪过追忆与凝重之色:“幽烬星域…古籍中有零星记载,位于我界与古魔渊交界的边缘地带,是一片法则混乱、空间脆弱的废弃星域。那里环境极端,常有虚空兽和星骸风暴出没,更传闻是上古某次仙魔大战的战场遗迹,弥漫着不散的怨念与魔煞,确实是一处绝佳的藏污纳垢之所。”
他看向赵小白,语气严肃:“天魔殿主选择那里,不仅是为了躲避追踪,恐怕更重要的,是利用那里的环境修炼某种厉害的魔功,或者…构建与万魔渊稳定连接的通道。那‘逆元转魔大阵’,听起来便非同小可。”
赵小白点头,眼神锐利如刀:“师尊,不能再等了。若让其成功接引万魔渊使者,或者魔功大成,后果不堪设想。必须在其完成图谋之前,找到他,斩杀他!”
药尘眉头微蹙:“幽烬星域非同小可,环境险恶尚在其次,那天魔殿主经营已久,必有重重布置。你虽修为大进,但孤身深入敌方老巢,太过凶险。不若为师与你同去,或召集盟内几位化神道友…”
“师尊!”赵小白打断了他,目光坚定,“正道盟需您坐镇中枢,统筹全局,防备其他可能存在的魔窟以及域外魔道的其他渗透。若您与我皆离去,一旦生变,恐内部生乱。至于其他化神道友,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那天魔殿主如同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远遁,再想寻他,难如登天。”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行关键在于‘斩首’,而非正面抗衡大军。弟子有千幻面与敛息丹,可伪装潜入。有您赐予的玉符护身,有冰火丹剑域对魔气的克制,更有北冥之行锤炼出的应变之能。论保命手段,弟子自信不弱于人。况且…”
赵小白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弟子与他,尚有旧账未清!当年他逼得弟子狼狈遁走,宗门几近覆灭,此仇此恨,当由弟子亲手了结!”
看着弟子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与熊熊燃烧的战意,药尘知道,自己无法阻拦,也不必阻拦。雄鹰终须搏击长空,真龙注定遨游四海。过多的庇护,反而会成为束缚。
他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了拍赵小白的肩膀:“好!既然你意已决,为师便不再多言。一切小心!宗门与你师姐们,等你回来!”
没有更多的叮嘱,所有的关怀与信任,已尽在这简短的话语与动作之中。
赵小白躬身一礼:“弟子遵命!”
他不再耽搁,立刻开始最后的准备。将从魔修手中缴获的那件名为“暗星罗盘”的魔宝取出,以丹火反复淬炼,抹去其上的魔道烙印,只保留其指向“幽烬星域”的核心功能。又进入丹房,开炉炼制了大量用于在虚空环境中补充灵力、抵御星骸辐射、以及快速疗伤的高阶丹药。
三日后,一切准备就绪。
赵小白辞别药尘与满眼担忧的樊妙晴、姜雨桐,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离开了丹霄阁。
他先是借助几个大型修真星辰上的远距离传送阵,不断向着界域边缘方向跳跃。越靠近边界,灵气越发稀薄混乱,修士的踪迹也越发稀少。
最终,他抵达了此界已知的最边缘补给站——“望墟堡”。这是一座建立在巨大陨石上的孤寂堡垒,常年笼罩在抵御虚空能量的光罩之下,来往者多是刀头舔血的星海探险者或是某些见不得光的流亡之徒。
在这里,赵小白彻底改头换面,利用千幻面将自己变成一个面容阴鸷、带着一身淡淡煞气的独行元婴散修。他混迹在堡垒的酒馆与交易所,不动声色地收集着关于“幽烬星域”和“碎星带”的最新情报,并花费高价购买了一份标注相对详细的星域航路图。
翻手取出那枚已被炼化的“暗星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某个深邃的方位。
目标——幽烬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