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山,迎宾别院区。
与天穹殿的庄严肃穆、人声鼎沸不同,这片区域被划分成无数独立的庭院,禁制重重,幽静隐秘,专供与会的各大势力代表落脚歇息。也正是在这些高墙深院之内,一些不见光的谋划,在夜幕与阵法的掩护下,悄然滋生、串联。
“百草苑”,药王谷驻地。
一间充斥着浓郁药香、布置得古色古香的静室内,灯火通明。药王谷此行地位最高的两位长老——面色红润、眼神却略显阴鸷的赤霞真人,与须发皆白、满脸褶皱如同老树皮的枯木长老——相对而坐。他们身前玉案上摆放的并非灵茶,而是两杯碧绿如玉、散发着沁人心脾气息的“凝神青液”。
“赤霞师兄,丹霄阁……势头太猛了。”枯木长老的声音干涩,如同枯枝摩擦,“尤其是那姜雨桐,不过一黄毛丫头,竟能稳定炼制五种以上的五品丹!我们门下一些资深长老,也不过如此。长此以往,中域丹药市场,我等恐难独占鳌头。”
赤霞真人指尖轻轻敲击玉案,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眼中寒光一闪:“何止是市场?是话语权!是地位!清虚山主将他们安排在内环,与我等平起平坐,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悬空山已认可他们拥有与我药王谷相近的影响力!此风绝不可长!”
他端起杯盏,将凝神青液一饮而尽,语气变得森然:“此次天穹会,关于‘云梦大泽’新发现的那条顶级木属性灵脉分配,以及‘星尘沙’的专营权,必须将其排除在外!至少,要大幅削减他们的份额。一个根基浅薄的新晋势力,何德何能与我等共享最顶级的资源?”
枯木长老缓缓点头,皱纹堆积的眼皮下,精光闪烁:“师兄所言极是。老夫已与南宫家的‘碎星手’南宫雄,以及神兵宗的‘火工’长老通过气。他们也对丹霄阁在炼器材料市场上的扩张颇有微词。或许……可以联手。”
“哦?”赤霞真人眉头一挑,“南宫家和神兵宗也坐不住了?很好!告诉他们,明日议题涉及丹药定价与丹师行会管理权时,我药王谷会率先发难,届时,希望他们能适时声援。”
“明白。”枯木长老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丹霄阁以为凭借一两个天才丹师就能颠覆格局?未免太过天真。这中域的水,深着呢!”
“碎星阁”,南宫世家驻地。
演武场内,劲风呼啸。一位身着锦袍、面容刚毅、双手骨节粗大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块坚逾精钢的“试剑石”虚空出掌。他掌风凝实,并未接触石面,但那试剑石上却凭空出现了一个深达数寸、边缘光滑如镜的掌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生生剜去一块。
此人便是南宫世家当代家主之弟,以一手“碎星掌”名动中域的南宫雄,元婴后期体修。
一名心腹家老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演武场边缘,躬身道:“三爷,药王谷的枯木长老传讯,明日愿与我等共进退,打压丹霄阁。”
南宫雄收掌而立,周身澎湃的气血缓缓平复。他冷哼一声:“赵小白?听说他炼器也有一手,他那柄本命飞剑颇为不俗。但炼器,讲究的是传承,是底蕴!他丹霄阁才立宗多久?竟敢觊觎‘赤炼元铜’矿的份额?那是炼制火属性法宝的核心材料,岂能容他染指!”
那心腹家老低声道:“据探,丹霄阁近年来确实招揽了不少散修炼器师,而且他们提供的丹药,对于吸引、培养炼器师助力极大。长此以往,恐成心腹之患。”
“所以,必须趁其羽翼未丰,将其伸过来的爪子剁掉!”南宫雄眼中厉色一闪,“回复枯木,明日涉及炼器资源分配,尤其是‘赤炼元铜’和‘虚空秘银’时,我南宫家必鼎力支持药王谷。另外,告诉神兵宗那边,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应该懂。”
“熔火居”,神兵宗驻地。
此地温度极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熔炼的气息。一间如同巨大锻炉的石室内,神兵宗的火工长老正赤着上身,挥舞着一柄灵气四溢的巨锤,敲打着一块烧红的金属胚子。他身材壮硕,肌肉虬结,每一次锤击都带着某种玄奥的韵律,火星四溅。
一名弟子在门外恭敬禀报:“长老,南宫家和药王谷都已回应,愿共同施压。”
火工长老动作不停,声音如同洪钟,在锻打声中响起:“哼!丹霄阁……赵小白。他炼丹天赋确实惊人,老夫佩服。但炼器一道,博大精深,岂是有点天赋就能肆意妄为的?他们推出的那些‘制式’飞剑、护甲,虽然品质尚可,价格也低廉,却扰乱市场,挤压我宗低阶法器生存空间,更让那些依附我宗的小门派心生异动!此例不可开!”
他猛地一锤落下,那块金属胚子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宝光乍现。
“告诉他们,明日,老夫会亲自出面。不仅要限制他们获取顶级炼器材料,更要质疑他们炼器传承的‘正统性’与‘安全性’!一个以丹道立宗的门派,炼出的法器,能可靠吗?”火工长老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排挤与轻蔑。
悬空山,某处不对外开放的隐秘观星台。
清虚真人依旧那身麻衣,负手立于栏杆前,仰望星空。璇玑仙子与霸无极立于其身后左右。
“山主,下面……很热闹啊。”璇玑仙子微微一笑,凤目中流转着洞察世事的智慧光芒,“药王谷、南宫家、神兵宗……还有几个依附他们的世家宗门,走动频繁。看来,明日是要给丹霄阁一个下马威了。”
霸无极抱着双臂,声如闷雷:“打压新人,老套路了。不过那赵小白,不是易与之辈。三剑败乾无极,域外战场立功,如今更是元婴后期,麾下能人辈出。这帮老家伙,怕是踢到铁板了。”
清虚真人目光依旧停留在深邃的星空,语气平和无波:“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中域沉寂太久了,有些规矩,也该动一动了。丹霄阁是鲶鱼,还是真龙,明日便知。我等只需维持会场秩序,保证公平即可。”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若有人欲以势压人,行不公之事,悬空山……亦非摆设。”
璇玑仙子与霸无极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了然。山主的态度,已然明确。
夜色更深,暗流在悬空山的各个角落涌动、交汇。一份份密议在传讯玉简间飞速传递,一个个或明或暗的联盟在利益驱使下悄然达成。他们的目标惊人一致——在明日正式开启的天穹会核心议题上,联手限制、打压那个风头正劲的新贵,丹霄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