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踏着林间的落叶,在第四日清晨寻到了那处木屋。
远远望去,木屋藏在老槐树的浓荫里,木门不再是记忆中虚掩的模样,而是半敞着,门轴上积了层薄灰,被风一吹,簌簌落在门前的杂草上 ——
那些杂草已长到半尺高,叶片上沾着晨露,却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显然许久无人出入。
他放缓脚步,沙灵剑的沙虫器灵在剑柄晶石内轻轻蠕动,传递出 “无危险” 的微弱意念,却也没感知到任何鲜活的灵力波动。
走到门前,指尖刚触到木门,就听到 “吱呀” 一声闷响,门板上的漆皮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纹理,积灰被拂起,呛得他微微皱眉 ——
这灰尘的厚度,绝非一两日能堆积而成。
踏入屋内的瞬间,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之前金灵蜷过的草榻上,那团鹅黄色棉线还缠在未织完的渔网上,只是棉线已失去之前的柔软,变得干硬易断,指尖一碰,就有细小的纤维脱落;
渔网边缘沾着的几片海草,早已干透发黑,轻轻一扯就碎成了渣。
草榻旁的地面上,能看到几枚模糊的脚印: 有陈雨泽的修士靴印,边缘带着水系灵力残留的淡蓝痕迹,却已淡到几乎无法感知;
有金灵的软底布鞋印,鞋尖沾着的细沙早已与地面的尘土融合,连纹路都快看不清了;
最清晰的是藏锋的剑靴印,却也被一层薄薄的落叶覆盖,落叶下的沙粒嵌进靴印的缝隙,显然是风吹落的落叶堆积而成,至少需要两三日时间。
屋角的陶碗还摆在石桌上,碗底残留的粥渍早已干涸发黑,边缘甚至长出了一圈淡淡的霉斑 ——
陆云许记得,陈雨泽向来爱干净,用过的碗从不会留到第二天,这霉斑的生长速度,至少需要三天以上的潮湿环境。
石桌旁的火塘更是一目了然: 里面的炭火早已成灰,灰烬表面结了层坚硬的壳,壳上竟长出了三株细小的青苔,青苔叶片泛着湿润的绿,根系深深扎进灰烬里 ——
他曾在厚土渊了解过这种 “火塘苔”,需在无明火、湿度适宜的环境中生长三日,才会有这般明显的形态。
“灵力残留也对不上。”
陆云许闭上眼,催动《水衍四时诀》,周身淡蓝色灵力缓缓散开,如同细密的网,捕捉屋内每一缕残留的气息。
陈雨泽的水系灵力只剩下一丝极淡的尾迹,混在木系灵息里,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
按筑基修士灵力的消散速率,若离开不足两日,水系灵力绝不会淡到这种 “与环境同化” 的程度;
步家晓的火系灵力更是只剩一点灼热的余温,附着在火塘边的石块上,用指尖触碰,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暖意,连石块本身的寒凉都盖不住;
藏锋的筑基巅峰灵力虽稍稳些,却也像隔了层毛玻璃,原本凌厉的剑气消散了九成,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贴在木墙上,随着风的流动轻轻晃动。
他走到窗台边,那里曾摆着金灵捡来的灵草,此刻灵草早已枯萎,叶片蜷缩成褐色的卷,根部的泥土干裂成细小的块状,轻轻一碰就碎 ——
这种灵草名为 “青露草”,离土后需每日浇水才能存活,如今枯萎的程度,恰好对应三日无水的状态。
“离开至少三天了。”
陆云许睁开眼,眉头拧起。
他原本以为,陈雨泽三人重伤未愈,步家晓、李学钦连调动灵力都困难,藏锋就算实力强横,带着三个伤员赶路也该步履维艰,至少会在此地停留十日养伤。
可眼前的景象却透着 “仓促”:
未织完的渔网、没洗的陶碗、枯萎的灵草,甚至连屋角的疗伤药瓶都倒在地上,瓶中的药粉洒了一地,早已与尘土混合 ——
他们像是突然遇到了什么事,连基本的收拾都顾不上,就匆匆离开了。
沙虫器灵在剑柄内轻轻颤动,传递出 “灵息向西” 的意念。
陆云许走到门口,望向西方的山林,那里的树木更密,灵脉波动也更杂乱,是中三天修士常用来隐匿行踪的区域。
他握紧沙灵剑,心中满是疑惑:
重伤的人怎么能在三日里走这么远?
他们离开的契机是什么?
金灵此刻……还好吗?
他没有答案,只知道不能停下。
指尖拂过门上的积灰,将那枚倒在地上的疗伤药瓶收进储物袋 ——
瓶身上还留着金灵指尖的微弱灵息,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 “线索”。
“不管你们去哪,我都要追上你们。”
陆云许转身,沙灵剑的玄黄色剑光在晨光中闪了闪,沙虫器灵感知到主人的决心,欢快地蠕动起来,指引着西方灵息残留的方向。
他踏着门前的杂草,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只留下那间空屋,在老槐树的浓荫里,继续藏着 “人去楼空” 的痕迹,也藏着他尚不知晓的、天道宫介入的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