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在第二天午后,送到了正在月牙湾船厂与郑老槌商讨“破浪三号”内部舱室布局的凌风手中。凌风展开小小的纸条,看完上面简洁的密报,眼神微微一凝。
“果然还是忍不住,要去找外援了。”凌风将纸条递给身旁的陈大疤。
陈大疤扫了一眼,独眼顿时瞪圆,杀气腾腾:“他娘的!就知道这帮龟孙子要玩这手!城主,让俺带‘破浪二号’去追!保证把他们连人带船都摁回海里喂鱼!”
凌风抬手虚按,示意他稍安勿躁:“疤叔,稍急。他们选择夜间趁雾出港,就是怕被我们发现。现在去追,茫茫大海,未必能立刻找到。而且,强行拦截击沉,固然痛快,但我们也失去了摸清他们具体去向、接触对象以及南洋那边情况的机会。”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搬救兵?”陈大疤不甘心。
“当然不是。”凌风走到船厂一角悬挂的巨幅海图前,目光沿着海岸线向南,一直延伸到那片标注着诸多岛屿和番邦名称的广阔海域,“我们要换一种方式。让‘影鳐’号出动。”
“影鳐”号,是黑石城水师序列中一艘极其特殊的舰船。它是由两艘缴获的倭寇快船拼接改造而成,船体狭长,吃水浅,速度极快,且通体涂成了深灰色,在海上难以被发现。船上不配备重型火炮,只装备了少量用于自卫的轻型火铳和弩炮,其主要任务就是侦察、追踪和渗透。船员都是从“砺锋”军和水师中精选出的好手,精通水性、操舟和伪装。
“城主的意思是……吊着他们?”陈大疤明白了。
“不错。”凌风手指点在海图上几个关键的位置,“让‘影鳐’号远远地跟着,保持距离,不要被发现。他们的任务是:第一,确认靖难军使团的最终目的地是哪个番邦、哪个港口;第二,尽可能摸清他们接触的对象、谈判的条件;第三,如果可能,记录下他们接触的番邦船只的形制、武器配置。必要时候,‘影鳐’号可以伪装成海盗或者商船,靠近观察。”
“妙啊!”陈大疤一拍大腿,“这不就等于在他们身上插了咱们的眼睛耳朵!等他们谈得差不多了,咱们再动手,连人带情报一锅端!”
“正是此意。”凌风点头,“通知‘影鳐’号船长,挑选最精干的队员,即刻出发。另外,让南边几个我们设有秘密补给点的岛屿做好准备,随时接应。此次行动,代号‘捕风’。”
一道无声的命令,从月牙湾发出。当夜,修长矫健的“影鳐”号如同一条真正的深海鳐鱼,悄无声息地滑入夜幕笼罩的大海,朝着东南方向,靖难军使团可能经过的航道追索而去。
就在海上暗流涌动之际,黑石城内部,一项关乎未来根基的计划也在加速推进。凌风再次来到了后山灵泉谷。
与上次相比,山谷中的景象又有了新的变化。那几十亩“玉晶米”已然成熟,金黄的稻浪在山风中起伏,谷穗低垂,散发着愈发浓郁的灵气米香。田老汉正带着几个绝对可靠的老农和少量“砺锋”军战士,进行紧张的收割。他们没有使用大型工具,而是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镰刀,一株一株地割下稻穗,生怕碰掉一颗谷粒。收获的稻谷被立刻运送到谷内新建的、有重兵把守的晒谷场和粮仓。
“城主,您看!”田老汉捧着一把刚刚脱粒、尚未晾晒的“玉晶米”,米粒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光华流转,“这成色,这分量!老汉敢说,就是皇宫里的贡米,也远远不及!”
凌风接过米粒,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微弱却精纯的能量,满意地点点头:“收割情况如何?预计总产量能达到多少?”
“回城主,长势比预估的还要好!照眼下这情况,扣除留种的,最终能收获的净米,大概能有两万斤上下!”田老汉激动地报出一个数字。这个产量,对于这几十亩“实验田”来说,已经是惊人的丰收。
“两万斤……”凌风心中盘算着。这足够装备五千精锐士卒食用数月之久。他当即下令:“所有新米,单独存放,严格保密。从即日起,‘砺锋’军全体将士及城防军主要将领、有功士卒的日常伙食,逐步掺入一成‘玉晶米’,替换掉普通军粮。由军需官制定详细分配方案,务必做到公平有序,不得外泄。”
凌风要开始用这种灵米,潜移默化地提升核心军队的整体素质。他相信,长期食用,效果会逐渐显现。
更让凌风在意的是,他察觉到灵泉空间本身,似乎也随着作物的丰收和外界局势的变化,有了一丝微妙的增长。那眼泉水的涌出量似乎更充沛了些,泉眼周围的黑土地面积也隐约向外扩展了一小圈。他尝试着将意识更深入地沉入空间,隐约感觉到,在空间那看似虚无的边界之外,似乎还有什么在吸引着他,只是目前还无法触及。
“或许,这空间的成长,不仅依赖于内部的培育,也与我在外界势力的扩张、影响力的提升有关?”凌风心中闪过一个猜想。这让他对未来的发展,有了更多期待和规划。
湖州工坊内,司徒弘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仿制旧式燧发枪的工作在“意外”获得“改良方案”后进展“顺利”,第一批上百支火铳已经交付军中试用,暂时堵住了上面的嘴。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却与日俱增。
这一日,他正在核查一批新打造出来的枪管质量,负责验收的工匠头目呈上一份报告,眉头紧锁:“司徒大人,按新法打造的这批枪管,初时测试皆好,但下官发现,连续击发超过三十次后,约有十分之一的枪管,内壁会出现细微的划痕,似乎……比以往磨损要快一些。”
司徒弘心中咯噔一下,立刻亲自抽查了几支经过高强度测试的枪管,借助放大镜仔细观察内壁。果然,在一些不易察觉的位置,能看到比头发丝还细的磨痕。这痕迹极其细微,若非刻意寻找,根本发现不了,短期内也不会影响使用,但长期来看,必然会影响寿命和精度。
“又是这种……看似进步,实则藏患的‘巧合’?”司徒弘放下枪管,脸色阴沉。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非偶然。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和阴险。这不是粗暴的破坏,而是精巧的诱导和腐蚀,让你在自以为成功的路上,不知不觉间走向毁灭。
他感到一阵无力。明知道有问题,却找不到证据,更无法向那些只看结果的高层解释这种“莫须有”的隐患。他甚至开始怀疑,工坊内部,到底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赵督军的残余势力?那个神秘对手安插的棋子?还是……另有其人?
一种巨大的危机感,将司徒弘紧紧包裹。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技术上的对手,更是一个将人心、权谋、技术融为一体的可怕存在。湖州工坊,就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而他,不过是网上的一只小虫。
茫茫大海上,“影鳐”号已经航行了数日。船长是一名代号“海东青”的沉稳中年汉子,有着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和丰富的航海经验。他根据风向、洋流和沿途发现的零星痕迹(如漂浮的垃圾、远处模糊的帆影),不断修正着航向,始终与前方靖难军的使团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