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草叶上,念儿就被溪里“哗啦”的水声吵醒了。她揉着眼睛跑到洞口,正看见凌风卷着裤腿站在浅滩上,手里举着个铁钳似的东西,青灰色的壳上还沾着泥。
“舅舅!你抓到大虫子啦!”念儿光着脚丫跑过去,小手指着那东西直嚷嚷。
凌风笑着把手里的螃蟹放进竹篓:“这是河蟹,不是虫子,肉可鲜了。今天带你们抓这个,再去泥塘摸鳝鱼,保准让你尝尝新滋味。”
凌萍正背着竹筐出来,闻言眼睛一亮:“抓螃蟹?我小时候在村口小河边见过,可它那钳子夹人可疼了。”她说着还下意识缩了缩手,像是被夹过似的。
“别怕,有我呢。”凌风从腰间解下几个用藤蔓编的小网兜,“抓的时候捏住它背壳两边,它的钳子就够不着了。念儿跟小姨一组,在岸边捡,我去深点的地方看看。”
三人沿着溪流往上走,溪边的石头缝里藏着不少惊喜。凌风搬开一块半浸在水里的青石,底下立刻窜出三只巴掌大的河蟹,青灰色的壳上带着深色的斑点,八只爪子飞快地扒拉着泥地。他眼疾手快,左手按住一只的背壳,右手捏住另一只的侧甲,瞬间就抓住两只,剩下那只慌不择路,竟直接往念儿脚边跑。
“小姨!它往这儿跑了!”念儿吓得往后跳,却不忘指着螃蟹大喊。凌萍虽有些怕,还是鼓起勇气蹲下身,学着凌风的样子捏住螃蟹背壳,那螃蟹的大钳子在空中乱舞,却怎么也够不着她的手。
“抓到啦!”凌萍把螃蟹扔进网兜,脸上笑开了花。
念儿看得眼馋,也学着搬小石头,果然在一块鹅卵石底下找到只小螃蟹,只有拇指盖大。“舅舅你看!小不点!”她小心翼翼地捏着,生怕给捏碎了。
凌风笑着帮她放进单独的小网兜:“这叫石蟹,别看小,熬汤最鲜。”
太阳升高些时,竹篓里已经装了二十多只河蟹,大的有巴掌宽,小的也有鸡蛋大。凌风看了看天色:“走,去前面的泥塘,鳝鱼和泥鳅这时候最活跃。”
泥塘离溪流不远,是片被山洪冲出来的低洼地,水不深,底下全是黑黝黝的软泥,岸边长满了芦苇。凌风刚靠近,就看到泥面上有不少细密的气泡,时不时有滑溜溜的东西从泥里窜过,在水面留下涟漪。
“那就是泥鳅,藏在软泥里呢。”凌风脱下鞋,赤脚踩进泥里,冰凉的软泥没过脚踝,带着股湿润的土腥气,“鳝鱼喜欢躲在芦苇根下,得慢慢摸。”
他弯下腰,手指在泥里轻轻摸索,忽然感觉到手下一阵滑腻,有条粗壮的东西在动。凌风手腕一翻,五指成爪,稳稳抓住那东西的中段,猛地往上一提,一条两尺多长的黄鳝被拽了出来,浑身滑溜溜的,还在不断扭动。
“好大一条!”凌萍在岸边看得惊呼。
凌风把黄鳝放进带水的木桶里:“这东西力气大,抓的时候得捏紧,不然容易滑走。”他又教念儿和凌萍怎么辨认泥面上的洞穴,“看到这种圆溜溜的洞没?里面十有八九藏着鳝鱼,伸手进去慢慢掏,摸到了就别松手。”
念儿学着把手伸进泥里,刚碰到滑溜溜的东西就吓得缩回手:“凉凉的!动了动了!”
“别怕,是泥鳅。”凌风握着她的小手重新伸进泥里,“慢慢抓,它跑不快。”在凌风的引导下,念儿果然抓到条巴掌长的泥鳅,虽然吓得小脸发白,却举着泥鳅笑得合不拢嘴。
凌萍也摸到了诀窍,在芦苇根下抓到两条黄鳝,虽然被溅了一身泥,却越抓越起劲。不到半个时辰,木桶里就装了小半桶,黄鳝和泥鳅在水里扭来扭去,热闹得很。
回到山洞时,三人都成了泥人,念儿的脸上沾着泥点,像只小花猫。凌慧看着他们手里的收获,又惊又喜:“这么多好东西,今天可得好好露一手。”
凌风先处理河蟹,把螃蟹放进清水里养着吐泥沙,又找来刷子把蟹壳刷干净。大的螃蟹用绳子捆住,小的则直接掰开,去掉蟹腮和内脏,只留蟹黄和蟹肉。
“先做个清蒸河蟹,最能尝出鲜味。”凌风把捆好的螃蟹放进陶罐,加些姜片和葱段,倒点灵泉水,放在炭火上蒸。很快,浓郁的蟹香就飘了出来,原本青灰色的蟹壳渐渐变成橙红色,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凌萍则在处理黄鳝和泥鳅,她学着凌风的样子把黄鳝钉在木板上,用刀从背部划开,去掉内脏,切成段,用盐和料酒腌着。泥鳅则直接放进开水里烫了烫,去掉黏液,剪去头部,同样用调料腌好。
“鳝鱼做个爆炒鳝段,泥鳅来个酱焖。”凌慧系上围裙,接过处理好的食材,“再用小螃蟹和石蟹熬个鲜美的汤,配着新蒸的米饭吃,绝了。”
她先炒鳝段,锅里倒油,烧热后放进花椒和姜片爆香,再把鳝段倒进去快速翻炒,直到鳝段表面微黄,加些野山椒和酱油,最后撒上葱花,一道香辣扑鼻的爆炒鳝段就做好了,鳝肉的鲜香混着辣椒的辣味,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接着做酱焖泥鳅,她把泥鳅放进锅里煎至两面金黄,加些豆瓣酱和蜂蜜,倒点灵泉水焖煮,直到汤汁浓稠,裹在泥鳅身上,酱香浓郁,看着就下饭。
最后是蟹汤,把掰开的小螃蟹和石蟹放进陶罐,加足灵泉水,扔几颗红枣和枸杞,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炖出奶白色的汤,撒点盐和葱花,鲜美得能鲜掉眉毛。
“开饭咯!”凌风把蒸好的河蟹端上桌,揭开盖子的瞬间,蟹香直冲鼻子。念儿早就等不及了,拿着小锤子敲着蟹壳,学着凌风的样子掰开,金黄的蟹黄露出来,她挖了一勺放进嘴里,顿时眯起眼睛:“好鲜!比鱼肉还鲜!”
凌萍夹了块鳝段,肉质紧实有嚼劲,辣中带鲜,越嚼越香:“这鳝鱼真好吃,比腊肉有嚼劲,还不腻。”
凌风喝着蟹汤,鲜美的汤汁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浑身都暖洋洋的。他又给念儿剥了只螃蟹,把雪白的蟹肉挑出来放进她碗里:“慢点吃,别卡着。”
念儿嘴里塞满了蟹肉,含糊不清地说:“舅舅,明天还去抓好不好?我还想吃这个黄黄的。”她说的是蟹黄,金黄细腻,是蟹身上最鲜美的部分。
“等过几天再去,让它们再长长大。”凌风笑着答应,“下次给你做醉蟹,用蜂蜜酒泡着,甜丝丝的,更入味。”
凌慧也笑着说:“还能做蟹粉豆腐,把蟹黄和豆腐炖在一起,滑溜溜的,最适合念儿吃。”
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陶罐里的蟹汤见了底,爆炒鳝段和酱焖泥鳅也被抢光了,连蒸河蟹的壳都被念儿敲开,用小勺挖着里面的蟹肉吃。
饭后凌风把吃不完的河蟹煮熟,剥出蟹黄和蟹肉,和着野麦粉做成蟹粉丸子,放在太阳下晒干,留着以后煮汤或者炒菜。凌萍则把剩下的鳝鱼和泥鳅腌起来,挂在熏房里熏成干货,打算冬天的时候吃。
念儿拿着个空蟹壳,扣在头上当帽子,在洞口跑来跑去,嘴里喊着:“我是蟹将军!保护大家!”引得凌风他们直笑。
夕阳西下,霞光染红了峡谷,凌风坐在洞口,看着熏房里挂着的腊鳝鱼和晒好的蟹粉丸子,心里满是踏实。从最初的野菜野麦,到现在的山珍河鲜,这峡谷里的日子越来越有滋味了。他知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用心经营,就算在这乱世里,也能活出满满的幸福感。而这溪畔带来的鲜美,不过是这幸福生活里,又一抹鲜亮的色彩。
不一会天就渐渐黑了。凌慧收拾碗筷。念儿打着哈欠,靠在凌萍怀里,眼皮越来越沉,手里还攥着根没啃完的螃蟹腿。
“困了吧?”凌萍抱着她往山洞走,“跟小姨回屋睡觉去。”
念儿点点头,头一歪就靠在凌萍肩膀上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梦到明天又能去溪边抓螃蟹了。
凌风站在院子里,看着山洞里透出的灯光,听着里面传来的低低的说话声,心里觉得踏实。谷里的夜总是这么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远处溪水潺潺的流淌声,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他转身关上栅栏门,门轴“吱呀”一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