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七日后的花果山，晨雾刚被朝阳蒸成淡金色的纱，演武场上已是人声鼎沸。万千猴子猴孙列成的方阵如棋盘般规整，银甲的突击猴队泛着冷冽的光，金甲的机枪猴队透着厚重的沉，墨甲的狙击猴队藏着内敛的锐，三色甲胄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兵刃的寒光刺破薄雾，连空气里都飘着股肃杀的锐气，压得场边的槐树叶都不敢轻易晃动。
孙悟空刚从水帘洞出来，赤着的脚底板踩在微凉的青石板上，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扫了扫，带起的风卷着几片沾了露水的桃叶。他抬头便见白衣仙子立在演武场入口，素白的衣袍被风掀得猎猎作响，袖口绣着的银线在晨光里流转，像缀了串细碎的星子。“悟空，可算来了，就等你了。”她笑着招手，指尖指向场中，指甲上还沾着点昨夜调试枪械时蹭到的机油，“瞧瞧这些小家伙，比往日精神多了吧？”
孙悟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火眼金睛在方阵上扫来扫去，只见猴子们按部队编成列阵，每队的甲胄、兵刃都一式一样，连背后帆布背包的捆扎方式都分毫不差——背包带在肩头交叉成规整的“x”形，边角的绳结都打得方方正正，绳尾还统一掖进带子里，露出半寸长的穗子。
九天玄女正站在那棵千年大槐树下，玄色战裙上的金线在晨光里流转，裙角沾着点草屑，显然是刚在附近巡查过。见他们过来，她迎上前，腰间的玉佩相撞，发出“叮”的脆响：“仙子，眼下猴子们是按各部队原有编制排列的，若是展示制式装备不方便，我让他们重新调整阵型？”
白衣仙子摇摇头，眼尾的笑意里藏着自信：“不用了玄女娘娘，这样正好能让悟空看清各兵种的配置。”她说话时，鬓角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一小片泛红的皮肤——那是昨夜熬夜修改装备图纸时，被油灯烤的。
“师姐，俺老孙都等不及了，快让俺瞧瞧你的好东西！”孙悟空搓着毛茸茸的手掌，尾巴在身后欢快地晃着，扫得地面的碎石子“沙沙”作响，掌心还沾着点水帘洞石壁上的青苔。
白衣仙子带着他走到前排，指着最左侧一列猴子：“你看，这些是标准的突击猴。”她指向身旁一个身高三尺的小猴，那猴头戴银质头盔，盔沿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白上还带着点血丝——显然是凌晨加练时熬的；身上披的银甲打磨得锃亮，甲片边缘还刻着细小的防滑纹，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细碎的光点，甲胄领口处绣着朵小小的桃花，是母猴们连夜缝上去的记号；背后帆布背包鼓鼓囊囊，边角缝着耐磨的牛皮，针脚细密得像鱼鳞；腰间别着六颗圆滚滚的手雷；手里紧握着一把步枪，枪身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枪管上还套着防滑的橡胶套，上面印着淡淡的指痕，显然是被摩挲了千百遍。“一把步枪，一身银甲，六颗铁雷手雷，弹匣和备用弹药都在背后的帆布包里，取用方便。”
孙悟空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步枪的弹匣井，指着问道：“师姐，这猴子会用神力换弹吗？别到了战场上手忙脚乱。”他说话时，呼出的气吹得小猴头盔上的绒毛微微颤动。
那小猴听了，立刻挺了挺胸脯，瓮声瓮气地喊：“大王放心！俺练了半个月，闭眼都能换弹！”说着就想抬手卸弹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被白衣仙子笑着拦住：“别急，等会儿有实战演练，让你大王好好看看。”她指尖在小猴的步枪上轻轻敲了敲，“这枪的保险栓我改了三次，现在用拇指就能拨开，比之前快了半秒。”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白衣仙子指尖划过步枪的枪管，触感冰凉坚硬，指腹蹭到枪管上细密的散热纹，“他们每日天不亮就起来练，换弹、上膛、瞄准、射击，一套动作练百遍都算少的，现在闭着眼睛都能做得比吃饭还顺。对了，这步枪我给起了个名，叫‘连火铳’，你觉得如何？”
“连火铳？”孙悟空念了两遍，重重点头道，“这名儿好！一听就知道能连发射击，带劲！”他又扫了眼小猴的腰间，目光在皮囊上打了个转，那皮囊是用野猪皮做的，边缘还留着点没处理干净的鬃毛，“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家伙什吗？”
“当然有，”白衣仙子伸手掀开小猴腰间的皮囊，露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枪身嵌着细碎的银点，在光下闪闪烁烁，像是把星星碾碎了镶进去，“这是甲型战斗手枪，是我最早设计的辅助武器。枪身轻便，后坐力小，适合近距离防身。不过目前还没正式量产，所以只有突击猴配备了。”
她顿了顿，指尖摩挲着手枪握把上的防滑纹，“握把我加了层鲛绡，吸汗，打久了也不会滑手。”
孙悟空拿起手枪掂了掂，分量比步枪轻了不少，扳机处打磨得格外光滑，摸上去像块暖玉，还带着点小猴的体温：“这玩意儿看着精巧，近距离作战肯定管用，比俺老孙的金箍棒轻便多了，适合偷袭！”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来到一个身材壮实的大猴面前——那猴比旁边的猴子高出一个头，身披金甲，甲胄上的兽头纹张着獠牙，眼角的疤痕透着凶悍，那是去年跟山妖打架时留下的；手里的机枪比连火铳粗壮了近一倍，枪管上还缠着散热的铜片，密密麻麻的弹链从背包里牵出来，像条银色的长蛇缠在枪身上，弹链的每一节都擦得发亮，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这是崩将军，是不是没认出来？”白衣仙子笑着说，拍了拍机枪的枪身，发出“咚咚”的闷响，震得她指尖发麻，“像他这样的就是标准的机枪猴。一把机枪，一身金甲，四颗铁雷，弹链也收在背后的帆布背包里。”
她顿了顿，眼底带着笑意，指腹敲了敲机枪侧面的铭牌，上面刻着个小小的“裂”字，“这机枪我叫它‘火力裂魂铳’，专门负责火力压制，既能阻挡敌人进攻，又能大面积消灭敌人，你看这名字配不配？”
崩将军听了，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尖利的犬齿，声音像打雷：“仙子起的名儿太威风了！俺一扛这枪，就觉得浑身是劲儿，恨不得现在就找妖怪练练手！”他说话时，唾沫星子溅在金甲上，立刻用袖子擦了擦，动作笨拙又认真。
孙悟空绕着崩将军转了圈，指尖敲了敲金甲，发出“当当”的脆响，像敲在铜钟上：“这身金甲够厚实，寻常刀剑肯定戳不穿。不过背着这么重的家伙，跑路能跟上吗？别到时候成了活靶子。”
“大王放心！”
崩将军拍着胸脯，震得金甲“哐当”响，胸甲上的凹陷处还沾着点干涸的泥浆——那是今早负重跑时摔的，“俺们每日负重跑五十里，背上还得驮着两块大石头，现在别说扛枪跑路，就是翻山越岭都跟玩似的！”他说着，还故意颠了颠肩膀，机枪上的铜片发出“哗啦”的轻响。
再往前，便是孙彩猊的队伍。孙彩猊身披软甲，甲色如墨，只在肩甲处绣了朵银色的莲花，针脚细密，花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风吹过的时候，莲花像在轻轻摇晃；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把“齐穹守义枪”，枪身的冷光与他眼底的锐气相得益彰，枪口稳稳地架在支架上，连一丝晃动都没有，枪托上还缠着块黑布，绣着他名字的缩写。白贞莹就站在他身旁，手里握着一把连火铳，银甲在阳光下亮得晃眼，脸颊上还带着点没褪尽的红晕，耳后别着朵刚摘的野蔷薇——是孙彩猊今早偷偷塞给她的。
“孙彩猊这身，就是标准的狙击猴配置了，”白衣仙子解释道，“一把齐穹守义狙击步枪，一身软甲，两颗铁雷手雷，弹药和弹匣也在背包里。软甲轻便，不容易暴露，颜色又贴近草木，适合潜伏狙击。”她指了指软甲的腋下位置，“这里我加了块弹性布，转身的时候更灵活，不会卡着胳膊。”
白贞莹在一旁笑着补充，声音像银铃，指尖绞着步枪背带：“本来我也想拿狙击枪的，可彩猊说我控制不好后坐力，非让我用步枪，说这样更安全。”
她说话时，脸颊的红晕漫到了耳根，连耳垂都透着粉。
“哦？”白衣仙子看向孙彩猊，眼尾带着促狭的笑，“看来你挺会照顾人家姑娘的嘛。”
孙彩猊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那是自然，她可是我的人，我不护着谁护着？”他说这话时，偷偷往白贞莹那边瞟，嘴角的痣都带着笑意。
“你胡说什么！”白贞莹的脸“腾”地红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伸手去拧孙彩猊的胳膊，指尖触到他甲胄上的鳞片，凉丝丝的，“跟你说过多少遍，别在外人面前提这个！”
孙悟空看得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孙彩猊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得一个趔趄，掌心的老茧蹭到对方甲胄的棱角：“行了行了，人家姑娘害羞，你以后注意点儿，说这话得分场合。”
“是！属下记住了！”孙彩猊赶紧立正，铠甲碰撞发出“哐当”一声，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偷偷瞟了眼白贞莹，眼底甜丝丝的，像偷喝了蜜。
白衣仙子望着眼前的方阵——从银甲的突击猴到金甲的机枪猴，再到墨甲的狙击猴，甲胄虽不同，眼神却同样坚韧，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她深吸一口气，扬声道：“有了这些制式装备，往后就不用担心没护甲、弹药不通用的问题了！步枪打步枪弹，机枪打机枪弹，再也不会出现拿着子弹找不到枪、拿着枪配不上弹的乱子！”她说话时，声音里带着点沙哑——昨夜为了赶制装备清单，嗓子都喊哑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严肃了些：“另外，火力裂魂铳和齐穹守义枪的弹药口径是互通的，必要时可以互相调用。但切记——齐穹守义枪的子弹加了破魔咒，每颗子弹的尾端都刻着微型符文，成本更高，机枪若长期用这种子弹，经费消耗太快，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混着用！”
她从口袋里掏出颗子弹，举起来给众人看，阳光下，子弹尾端的符文闪着淡淡的金光。
“明白！”万千猴子齐声应和，声音震得槐树叶簌簌落下，连远处的水帘洞都传来“嗡嗡”的回声，惊得洞顶的水珠“滴答滴答”落得更急了，在青石板上砸出一个个小小的湿痕。
白衣仙子和孙悟空回到九天玄女身边，玄女看着眼前的阵列，眼中满是赞许：“花果山这些猴子的装备，比天庭的制式装备还要严谨，仙子好本事。”她说话时，指尖拂过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刻着的“静”字，边角都被摩挲得光滑了。
“还是娘娘教的好，”白衣仙子谦虚道，“这些天若不是娘娘亲自盯着我设计、分配，还时常提点优化建议，比如在机枪背包里加弹链槽、给手枪镀防滑层，哪能这么顺利？”她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手腕上的银镯子滑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道浅浅的疤痕——那是上次试枪时被弹壳烫的。
九天玄女刚要说话，忽然一只灰羽仙鸽“扑棱”落在她肩头，翅膀带起的风拂动了她的发丝，鸽爪上还沾着点涿鹿那边特有的红土。仙鸽腿上绑着个小小的竹筒，竹色发深，像是被汗水浸过。她脸色微变，解下竹筒抽出信纸，只见纸上的字迹潦草急促，墨迹还有些晕开，显然是写的时候手在抖。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眼底的笑意渐渐被阴云取代，握着信纸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都捏出了红痕。
“娘娘，出什么事了？”白衣仙子察觉到不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袍的下摆。
九天玄女将信纸捏在手里，指尖几乎要戳破纸背，语气凝重：“我的线人传来消息，涿鹿古战场近期妖气涌动，黑沉沉的压在地脉上，像是有妖怪想占据那里——那地方地脉深厚，藏着当年大战留下的灵力，若是被妖邪盘踞，吸收了地脉灵气，后果不堪设想。”她说话时，声音都带着点发颤，显然是极为重视。
“涿鹿战场？”孙悟空吃了一惊，火眼金睛里闪着厉光，手里的金箍棒“噌”地一声从耳中飞出，在掌心转了个圈，带起的风刮得周围的猴子们衣袍猎猎作响，“那可是咱老祖宗对抗蚩尤的地方，怎么能让妖怪占了去！俺老孙这就带猴子们去收拾他们！”
“正是如此，”九天玄女点头，目光扫过演武场上的方阵，眼神里带着期许，“我得亲自去看看情况，探探对方的底细。”
“师父，俺老孙也去！”孙悟空往前一步，胸脯拍得“砰砰”响，震得脚下的青石板都发颤，“正好带这些猴子们练练手，打打真敌，省得光练不战，手都生了！”
九天玄女看着他，神色严肃：“悟空，你可要想好了，涿鹿古战场风云万变，当年的煞气至今未散，又添了妖气，两种气息缠在一起，连我的天眼都看不透具体情况，危险得很。”
她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露出手腕上串着的佛珠，那是当年镇压煞气时开过光的，此刻珠子上的光泽都显得有些暗淡。
“是啊悟空，”白衣仙子也劝道，“那里不比花果山，凡事得谨慎。这些猴子们虽然装备齐了，但实战经验少，万一有个闪失……”她话说到一半，瞥见孙悟空坚定的眼神，便咽了回去，转而从背包里掏出个罗盘，“这是测妖罗盘，涿鹿的妖气特殊，指针会变成黑色，你们拿着，能提前预警。”
孙悟空打断她，声音朗朗如钟：“俺老孙什么阵仗没见过？当年大闹天宫都不怕，这点危险算什么！再说了，实战才能练出真本事，总护着他们，永远成不了气候！俺意已决，去定了！”他把金箍棒往地上一顿，“咚”的一声，青石板裂开道细纹。
九天玄女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劝阻：“行吧，我先去探探情况，你们随后赶来。记住，一切小心，不可冒进。”说罢，她架起祥云，玄色裙摆在风中展开，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天际，裙角扫过槐树叶，带起一阵清香，转眼便消失在云层里。
孙悟空转身面对众猴，朗声道：“所有人听令！进入战斗状态，原地待命，等俺老孙部署战术！”
“收到！”万千猴子齐声呐喊，盔甲碰撞声、兵刃出鞘声、弹链拉动声混在一起，在演武场上掀起一阵热浪，连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惊得远处的飞鸟“呼啦啦”飞起一片，在天空中盘旋着，像是在为他们送行。
他又转向白衣仙子：“师姐，俺老孙也去准备准备，换身披挂，等会儿咱们一块儿出发！”说罢，便一阵风似的往水帘洞跑去，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划出一道残影，带起的风卷得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飞，只留下满场猴子的肃立身影，和空气中越来越浓的战意，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水，就等一声令下，便能喷涌而出，烧向那涿鹿古战场的妖氛深处。
赋词一首:
《水龙吟·涿鹿烽烟起》
银甲耀晨辉，金甲横刀，墨甲潜雾。
列阵演兵场，连火铳、穿杨破雾。
裂魂铳吼，齐穹守义，神威初露。
看孙猴试甲，白衣偷笑，刀光里、青春度。
忽报涿鹿妖怒。
古战场、风腥雨恶。
玄女占星，悟空请战，旌旗漫路。
十万雄兵，一声令下，雷霆奔赴。
待归来日，论功行赏，把金樽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