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陈渊的手腕终端震动了一下。维修库的值班员发来消息：“人到齐了，等你下令。”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没回，只是把终端塞进衣兜。地下二层的灯光比楼上暗，走廊两侧的管道滴着水，空气中飘着机油和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推开维修库大门时，十几双眼睛同时看了过来。工程组的人都坐在工作台前，衣服上全是油渍，有人手里还拿着扳手。没人说话，但气氛明显紧绷。
陈渊走到最前面的控制台前，打开投影。画面跳出c7区的地形图，红色标记是损毁点，黄色是待修复区域。
“今晚不睡了。”他说，“三件事：通讯、布防、结构加固。顺序不能乱。”
一个戴护目镜的老兵抬起头：“双模通讯模块库存不够，前线三百多人，现在只有八十七套。”
“用回收的零件拼。”陈渊调出另一份数据，“c7拖回来的三台残骸里，有两台的信号阵列还能用。拆下来改装成中继器，先保证每个班能连上主网。”
“改装的话得重新写驱动。”
“我来写。”陈渊说着已经坐到操作台前，“你们负责焊接口和布线。小李那边刚送来的运输车里有便携电源，直接拉进来接上。”
有人起身去搬设备。角落里两个年轻技工已经开始拆机壳，动作熟练。
“重型机甲呢？”另一个工程兵问，“c7侧翼要守住，至少得放一台mK-4或者更高级的。”
“mK-4没有。”陈渊敲着键盘，“但有一台mK-3b在库里趴了半年，动力舱换了就行。老周正在检查，如果没问题，今晚就能推上去。”
“那炮台基座呢？地面塌了半米，直接放会不稳。”
“浇混凝土。”陈渊抬头，“材料还有吧？”
“有，但搅拌机坏了两台。”
“修一台够用的就行。”陈渊站起身，“优先级再强调一遍——通讯不通，其他都是白搭。先把所有士兵头盔里的旧模块换掉，尤其是前沿哨位。谁手头有空，马上去发装备。”
一个满脸油污的女技工应了一声，转身走向仓库门。
“对了。”陈渊叫住她，“别整套换，只换通讯模块。剩下的零件留着备用。”
她点头走了出去。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工具碰撞和电流嗡鸣的声音。陈渊盯着屏幕上的进度条，驱动程序写了三分之二。
半小时后，第一台双模中继器通电测试。信号强度从原来的3格跳到了满格。
“成了！”一个技工低呼。
陈渊走过去看了一眼：“马上装车，送到c7前线。顺便把新模块一起带过去，让士兵现场换。”
“要不要派护卫？外面还不太平。”
“不用。”陈渊摇头，“敌人刚被打退，不会这么快回来。而且我们现在动作越快，他们就越摸不清我们底细。”
那人点点头，招呼两个同伴推车出门。
陈渊回到座位，继续写程序。身后传来焊接的火花声，有人在低声报零件编号。
又过了四十分钟，老周从机甲维修区走进来，身上沾着黑灰。
“mK-3b能用。”他说，“动力舱换了新的，测试跑了一遍，响应正常。就是装甲板缺了一块，得临时焊一块上去。”
“能动就行。”陈渊说，“位置定在c7西侧高地，视野覆盖三个哨位。上去之后立刻接入新通讯网。”
“驾驶员呢？”
“我暂时顶着。”陈渊看了眼时间，“等正式机师轮休结束再换。”
老周没多问，转身又走了回去。
陈渊站起来活动了下肩膀。整个维修库像是被拧紧的发条，所有人都在动，没人喊累，也没人抱怨。
他走到仓库角落，翻出几箱备用电池，挨个检查电量。有些已经老化，只能当辅助电源用。他挑出还能用的，分类摆好。
“班长！”一个年轻技工跑过来，“东区线路短路了，刚接上的中继器断了信号。”
“查哪段？”
“大概是第二接驳点，靠近通风管那里。”
“带上万用表，我跟你去看看。”
两人穿过半间厂房，蹲在墙角的配电箱前。陈渊打开盖子，里面电线乱成一团。
“这谁接的？”他皱眉。
“上一班的人，说临时通一下就行。”
“临时也不能这么搞。”陈渊扯出一根烧焦的线头，“这根接地线根本没接实，稍微过载就跳。”
他重新接线，一边接一边说：“战场上一条线接错，可能死一片人。别图快，要图稳。”
技工点头记下。
修好后信号恢复，中继器重新亮起绿灯。
回到主控台时，第三批模块已经发出。陈渊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下达命令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混凝土浇好了吗？”他问。
“刚完事，还得等两小时才能干透。”
“那就先装机甲。”陈渊说，“吊车准备好了没有？”
“在等这边通知。”
“现在就运。”他拍了下桌子，“别让机器等人力。”
命令传下去后，厂房另一头响起吊臂启动的轰鸣。mK-3b被缓缓吊起，履带悬空，炮管微微晃动。
陈渊走过去检查固定锁扣。钢索绷得很紧，连接处加了双保险卡环。
“行。”他说，“出发。”
机甲被运出厂房，沿着坡道升上地面。外面天已经全黑，只有远处防线的探照灯扫过天空。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库内。
“结构加固那边怎么样？”
“塌陷区打了十二根支撑桩，上面开始铺钢板。预计再有两个小时能通车。”
“好。”陈渊点头，“等机甲到位，马上把备用弹药运上去。”
他坐下喝了口水，喉咙有点干。终端又震了一下，是张宇发来的消息：“进度如何？林副司令问了两次。”
他回了个“按计划进行”，没再多说。
维修库里的灯突然闪了一下。
“电压不稳？”他抬头。
“可能是地上那台机甲启动耗电太大。”有人解释，“我们接了稳压器，应该没事。”
陈渊起身去检查电源分配系统。屏幕上显示负载偏高，但还在安全范围。
“把非必要设备关了。”他说，“照明留一半就行，省电给通讯和焊接。”
灯又暗了一次，这次持续了几秒。
“不行。”一个技工喊，“再这样下去程序要崩。”
陈渊立刻拔掉驱动盘，转头大喊：“所有人注意，断电重启准备！保存手头数据！”
话音刚落，灯全灭了。
黑暗中只有几台应急屏还亮着微光。陈渊摸黑走到主闸箱前，听到身后有人在骂。
“发电机呢？”
“已经在转了，要三十秒才上高压。”
他等了几秒，按下重启键。
灯光慢慢恢复，设备陆续启动。
陈渊插回驱动盘，发现程序没丢进度，松了口气。
“刚才差点炸盘。”他自语。
“下次提前切备用电源。”旁边一个老兵说，“这种时候别赌。”
“记住了。”陈渊点头。
他重新坐下，继续盯着各项进度。通讯网络已恢复七成，机甲部署完成，结构加固进入最后阶段。
“还有多久能交工？”他问。
“支撑架再焊六个就完，最多四十分钟。”
“好。”他站起身，“我去c7看看实际效果。”
穿上外套时，他顺手把一把多功能工具刀塞进腰包。
走出维修库，夜风很冷。地面上的脚印混着泥和油渍，一直延伸到前方阵地。
他沿着通道往前走，路过一处临时岗哨。哨兵戴着新换的头盔，正调试耳机。
“能听清吗？”陈渊问。
“清楚！”士兵抬手敬礼，“刚换上的，声音比以前实。”
“保持频道畅通，有问题立刻报。”
“明白！”
再往前，mK-3b已经停在高地上，炮口朝外，像一尊守夜的铁兽。
陈渊爬上驾驶舱，打开内部系统。通讯、雷达、火控全部在线。
他试了下语音指令，回应立刻传来。
“行。”他轻声说。
跳下来时，裤腿被履带边缘刮开一道口子。
他没管，转身往回走。
维修库门口，最后一个支撑桩刚刚焊完。技工摘下面罩，露出满是汗水的脸。
“可以了。”他说，“踩上去都没问题。”
陈渊进去看了眼总控屏。所有关键节点都显示绿色。
他拿起通讯器：“c7区修复完成，系统运行正常。下一步准备轮班值守。”
话刚说完，手腕终端又震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
是一条自动警报。
能量读数异常波动。
来源方向——正前方三千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