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还在响，红光在走廊里来回扫动。陈渊和张宇刚走到主控室门口，就被迎面跑来的后勤人员拦住了。
“陈工！张队！”那人手里抱着一叠数据板，声音有点发抖，“统计组要你们立刻过去，伤亡和装备损失已经初步清点了。”
陈渊看了眼张宇，张宇点点头：“先去一趟吧，现在最缺的就是准确情报。”
两人跟着后勤员拐进侧翼的会议室。门一关，里面的气氛立刻沉了下来。几张临时拼起来的桌子前坐着七八个人，全是舰队后勤和统计组的骨干。墙上挂着一块大屏幕，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
一个戴眼镜的女兵抬头看见他们进来，立刻站起身：“陈工，张队，我们刚整理完前线各区域的反馈，情况……不太乐观。”
“直接说重点。”陈渊拉开椅子坐下，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没管。
“好。”女兵点开屏幕，“本次战斗共造成我方阵亡三十七人，重伤五十二人，轻伤一百零三人。其中c7区防线崩溃时损失最严重，两个机甲小队全灭，指挥官李强……牺牲了。”
她说完，低头翻了下记录本。
会议室没人说话。
张宇捏了捏眉心：“通讯中断太久，救援没跟上。”
“不止是人员。”另一名统计员接话，“装备方面，损毁重型机甲十九台，维修中七台，能立即投入战斗的只剩不到三十台。弹药库存消耗过半，尤其是穿甲弹和电磁脉冲弹，补给线还没恢复，短期内无法补充。”
陈渊盯着屏幕上的数字，脑子里回放刚才那几台被炸毁的机甲残骸。
“能源系统呢？”
“核心供能稳定，但分流器有两处受损，维修组正在抢修，预计六小时后恢复全部输出。护盾系统目前只能维持主阵地防御，外围区域处于无保护状态。”
“也就是说，如果敌人再来一波突袭，我们连基本防御都撑不住？”张宇问。
“差不多。”统计员苦笑，“我们现在就像个漏气的轮胎，外面看着还行，里面已经快瘪了。”
陈渊忽然笑了下：“还挺形象。”
张宇瞥他一眼：“你还有心情笑？”
“不笑难道哭？”陈渊耸肩，“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装备打没了可以再造，人死了也没法复活。现在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刚才汇报的女兵犹豫了一下：“还有一个问题……补给仓库在d区爆炸中被波及，食物和净水储备损失了四成。医疗物资也少了大半，抗生素几乎见底。”
“所以咱们不仅要防敌人打过来，还得担心饿死病死？”张宇拍了下桌子。
“差不多。”女兵点头，“而且……移民船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储备的零件也快用完了。赵师傅留下的那批备用引擎，上个月就拆得只剩壳了。”
提到赵铁锤的名字，陈渊手指顿了顿。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边的数据板。
上面列着所有可回收的战场残骸清单。三十七具遗体、十九台报废机甲、七十三件损坏武器……每一项后面都标着“待处理”三个字。
“这些残骸什么时候回收？”他问。
“原计划是战斗结束后两小时内启动，但现在……”后勤员苦笑，“人手不够，又怕敌方埋了追踪雷，没人敢贸然出去。”
陈渊站起身：“我带人去。”
“你疯了？”张宇猛地抬头，“你刚从夹层回来，身上还带着伤！”
“正因为刚回来，我才清楚哪些地方安全。”陈渊把数据板往桌上一放，“那些机甲不是垃圾，是零件库。少一台，我们就少一分反击的资本。”
“可你现在是指挥层，不是一线操作工！”
“我现在是唯一懂怎么拆解旧型号机甲的人。”陈渊看着他，“赵师傅教我的第一课就是——战场上没有高低职级，只有能不能干活。”
张宇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算你狠。”
陈渊转身对后勤组说：“给我配两个人，再调一辆运输车。先把c7区的残骸拖回来，优先拆解动力模块和控制系统。”
“可是……程序上需要审批……”
“等你走完审批流程，敌人都打到饭桌上来了。”陈渊已经走向门口，“回头补签字，现在先救人命。”
他走出会议室，走廊里的红灯还在闪。远处传来伤员被抬走的脚步声，还有人在喊医用药剂。
小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手里拎着个工具箱：“陈哥！我跟你去！”
“你不去写战后报告？”
“报告能写死人吗？”小李咧嘴一笑，“再说，我也想学学你怎么拆机甲。”
陈渊看了他一眼，点头：“行，但别乱碰电线，上次你差点把自己电成烤串。”
“那是意外！”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装备库。路上遇到几个熟面孔，有人冲陈渊敬礼，有人默默让路。没人多说话，但眼神里的信任很明显。
到了库房，运输车已经等着了。司机是个老面孔，以前在移民船上负责货运。
“老周？”陈渊有点意外，“你不是调去后勤调度了吗？”
“调度有个屁用。”老周从驾驶座探出头，“听说你要去捡破烂，我抢着来的。这车我熟，撞墙都不会翻。”
“你就吹吧。”陈渊打开后车厢，检查固定装置。
小李跳上去帮忙搬工具，一边嘀咕：“咱们这算不算星际拾荒？”
“比拾荒高级。”老周发动引擎，“咱们这是战略资源回收，懂不懂？”
车刚开出基地大门，通讯器就响了。
是张宇：“陈渊，刚收到侦察卫星更新数据，敌方残余部队正在退散，但星域边缘发现新的信号源，身份未识别。”
“知道了。”陈渊握紧耳机，“等我把零件捡回来，再看看是谁想偷家。”
“别逞强，看到不对赶紧撤。”
“放心，我又不是去谈恋爱，是去搬铁。”
车队驶向c7区。
地面焦黑一片，到处都是爆炸留下的坑洞。远处躺着一台翻倒的机甲，胸口装甲裂开，像是被重物狠狠砸过。
陈渊跳下车，戴上防护手套，走到那台机甲前蹲下。
他伸手摸了摸断裂的接口，判断着还能不能用。
小李在旁边拍照记录，老周则拿着金属探测仪四处扫。
“左边十米有动静！”老周喊。
陈渊起身走过去，发现半埋在土里的是一台完整动力舱，外壳略有变形，但内部读数显示还能工作。
“运气不错。”他说着掏出切割枪，“老周，搭把手，咱们把它弄回去。”
三人正忙活，天空突然暗了一下。
抬头看，一片云层飘过太阳。
陈渊眯起眼。
不是云。
是某种飞行器的阴影，正从高空缓缓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