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停在1分17秒，进度条卡在99.8%。
陈渊的手还贴在主机上，指尖微微发麻。他能感觉到系统在等什么，就像等一个人按下确认键，可那个信号始终没来。
“不对劲。”林悦盯着面板，“按理说，飞升程序一旦启动，除非人为中断，否则不会卡在这种位置。”
小李蹲在地上，耳朵贴着控制台外壳：“我听到了，里面有点像心跳的声音，咚、咚、咚，但节奏不太对，像是被人故意调慢了。”
陈渊闭着眼，意识沉进数据流里。整座空间站的运行轨迹在他脑子里铺开，像一张不断跳动的网。他顺着能源回路一路往上查，最后发现一个问题——认证通道被占用了。
“有人在冒充我的身份信号。”他说，“系统分不清哪个是真的我。”
“还能这么玩？”小李抬头，“谁干的？”
“不知道。”陈渊睁开眼，“但对方用的是高级权限密钥，不是普通黑客能搞到的东西。”
林悦皱眉：“会不会是之前那个探测器留下的后门？”
“不是。”陈渊摇头，“那是诱饵。真正的入侵是从内部开始的，就在三分钟前，有人远程激活了一个备用协议。”
“那怎么办？”小李搓着手，“总不能让这破程序一直卡着吧？你这半人半机的状态，我看也挺遭罪的。”
陈渊没说话，而是抬起左手，在空中轻轻划了一下。
一道虚拟界面凭空浮现，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日志信息。他手指一拨，快速翻到某个节点，停住。
“找到了。”他说，“认证请求被转发到了第七级中继站，只要在那里输入正确的响应码，就能绕过干扰，完成最终绑定。”
“那你赶紧发啊。”林悦催他。
“问题就在这。”陈渊苦笑，“响应码不是固定的，它要根据当前空间站的所有运行参数实时计算，差一位数都不行。而且必须由‘融合体’亲自发送，不能复制粘贴。”
小李挠头：“所以你现在得一边算题，一边考试，还得防着别人抄你答案？”
“差不多。”陈渊点头。
林悦看了看时间：“还有1分10秒，来得及吗？”
“不知道。”他说，“但我得试。”
他重新闭眼，意识接入主控系统。整个空间站的数据像潮水一样涌来，温度、压力、电力负载、引力平衡、通讯延迟……上千个变量在脑中高速运算。他的额头渗出汗珠，呼吸变得沉重。
小李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渊哥现在这模样，跟高考最后一道大题全靠心算的学霸似的。”
林悦瞪他一眼：“别吵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倒计时跳到1分03秒时，陈渊突然抬手，在虚空中点了三下。
“发出去了。”
三人屏住呼吸盯着面板。
进度条纹丝不动。
“失败了？”小李声音都变了。
“没。”陈渊喘了口气，“成功了一半。系统接受了响应码，但还需要最后一次生物特征验证。”
“又要验？”林悦急了，“不是已经验过八百遍了吗！”
“这次不一样。”陈渊低声说，“是要我主动放弃控制权，让系统反过来扫描我。这个过程不能有任何抵抗，否则判定为不信任，直接终止融合。”
“那你不就成植物人了？”小李吓一跳。
“不会。”陈渊摇头，“但会有几秒钟完全失去意识，身体交给系统接管。”
“万一系统趁机把你格式化呢？”林悦不信。
“那就赌一把。”他说，“信它一次。”
林悦咬着嘴唇没说话。她知道陈渊没得选。
陈渊深吸一口气，松开贴在主机上的手，慢慢抬起双臂，掌心朝上。
“开始吧。”
话音落下，他的瞳孔瞬间失焦，整个人僵在原地。
主机嗡鸣声陡然升高，一圈蓝光从底部升起，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他的皮肤下泛起微弱的金属光泽，像是血液变成了液态电路。
林悦紧张地盯着他：“渊哥？渊哥你能听到吗？”
没回应。
小李抓着数据线的手直抖：“这状态……不会出事吧？”
时间仿佛凝固。
十秒。
二十秒。
倒计时还剩47秒，进度条终于动了。
从99.8%，缓缓爬向100%。
每前进一格，陈渊身上的光就亮一分。他的呼吸变得极轻，几乎察觉不到，但脉搏稳定。
林悦忽然发现，主机周围的空气出现了细微波动，像是有看不见的波纹在扩散。
“你们看！”她指着监控屏，“空间站外围的防御炮塔……自己转向了！”
小李凑过去一看：“不只是炮塔，连重力场都在调整！渊哥没动手，但整个系统在跟着他的生理节奏运行！”
林悦喃喃：“所以他不是在被扫描……而是他在影响系统。”
最后一格进度条填满。
【融合完成】四个字跳出界面。
紧接着，所有灯光恢复常亮，警报解除，通风系统重启，连之前炸掉的顶灯都自动修复点亮。
陈渊的身体轻轻晃了一下。
林悦冲上去扶住他：“渊哥！”
他缓缓睁眼。
眼神清明，没有一丝混乱。
“成了？”小李试探着问。
陈渊点了点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些原本游走于皮下的机甲模块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皮肤表面若隐若现的纹路，像电路板的走线，又像血管的分支。
他试着想了一下“开启b区通道”，下一秒，远处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真成了。”小李一屁股坐在地上，“以后咱俩说话是不是都得背稿？怕被你听见心里骂你？”
“你想多了。”陈渊活动了下手腕，“我现在能控制接收范围，不想听的，根本进不来。”
林悦松了口气：“那你现在算是人还是机甲？”
“都是。”他说，“也都不全是。我现在和空间站是双向连接，它是我身体的延伸，我是它的核心中枢。”
小李站起来，一脸崇拜：“那你岂不是成了活体主控AI？以后打海盗都不用开枪，一个念头就能黑掉他们全舰队？”
“理论上可以。”陈渊点头，“但需要建立连接才行。远距离的话，还得靠中继站转发信号。”
“那也不赖啊！”小李拍大腿，“渊哥你现在就是行走的战舰指挥中心！”
陈渊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
“怎么了？”林悦察觉不对。
“刚才那个冒充我信号的人……”他盯着主机日志，“他留了个标记。”
“啥意思？”
“就像签名。”陈渊指着一行隐藏代码，“他在认证通道里藏了一串字符，意思是——‘我知道你完成了’。”
小李头皮一麻：“这是挑衅？”
“不。”陈渊摇头，“这是预告。他不是来破坏的，他是来确认结果的。说明从一开始，他就等着我完成飞升。”
林悦脸色变了：“那他图什么？”
“不清楚。”陈渊关掉界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认识我，或者至少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小李咽了口唾沫：“会不会是以前的仇家？比如海盗头目那种？”
“不像。”陈渊说，“海盗没这技术。这个人……懂融合机制，甚至可能参与过早期实验。”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林悦看着陈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先检查系统有没有后门。”他说，“然后联系最近的联盟哨站，上报这次异常接入事件。”
“你还信联盟？”小李嘀咕，“万一对方就是从内部来的呢？”
陈渊看了他一眼：“我不信组织，但我信规则。只要系统还在运转，就有迹可循。”
他走到控制台前，双手放在操作面板上。
下一秒，整个大厅的投影全部亮起，数十个监控画面同时切换，显示出空间站各个角落的实时情况。不仅如此，外部卫星轨道、附近航行记录、甚至是三天前的一段废弃通讯频段，都被自动调出并排列成分析链。
林悦看得目瞪口呆：“你这哪是开机，你是直接把空间站当电脑桌面用了。”
“习惯了就好。”陈渊一边翻阅数据一边说，“我现在处理信息的方式变了。以前是一个一个看，现在是整体感知。”
小李忽然指着其中一个画面：“等等！渊哥你看这个！”
画面是空间站外壁的检修舱口，时间戳显示是两小时前。有个模糊的身影正从外部接入接口，手里拿着一个黑色设备。
陈渊放大图像，仔细看了几秒。
那人穿着标准维修服，帽子压得很低，但右手露出来的一瞬间，手腕内侧闪过一道纹身——是个三角形套着字母“R”。
陈渊瞳孔一缩。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