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香港的夜晚却依旧流光溢彩。在何先生安排的一处位于半山、外观低调内部雅致的隐秘会所内,廖奎、萧亚轩再次与老周会面。相较于上次茶楼的试探,此次会面的氛围显然更加务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即将触及实质的微妙张力。
老周依旧是那身熨帖的中山装,笑容儒雅,但眼神中多了几分笃定。他没有过多寒暄,在品过一巡茶后,便从随身携带的皮质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薄薄的、没有标识的文件,轻轻推到了萧亚轩和廖奎面前。
“萧董事长,廖先生,”老周的声音平和而清晰,“上次一晤,深感二位报国赤诚与研发不易。我们机构经过研究,希望能为‘振华’的发展,提供一些更具体的、力所能及的支持。”
他翻开文件的第一页,上面罗列着一系列电子元器件的名称、型号和简要参数。“我们知道,香港市场虽繁荣,但元器件采购渠道复杂,价格波动大,尤其对于‘振华’这样志在研发的企业,稳定、经济的元件供应是基础。”
他指向清单:“我们可以通过香港几家信誉良好的、与内地有长期贸易往来的‘爱国公司’,向贵公司稳定供应一批通用电子元件。这些元件主要是内地一些老牌厂家仿制苏式标准生产的,虽然型号不算最新,但质量经过严格检验,可靠性有保障。关键是,”老周顿了顿,强调道,“价格可以比香港市场的同类产品低两成左右,并且保证优先供应。”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稳定的、低于市场价的元件供应,能直接降低“振华”的生产成本,缓解现金流压力,尤其是在“太平洋科技”发动价格战的当下。
“当然,互助互利。”老周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但内容却直指核心,“作为交流,我们也希望‘振华’能在两个方面提供一些帮助。”
他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是信息。我们希望定期获得国际主流电子厂商,比如德州仪器、飞兆半导体、英特尔等公司的最新公开产品目录、技术公报和白皮书。这些并非核心机密,但搜集整理需要投入人力物力,对内地了解国际技术动态很有参考价值。”
“第二,”老周的目光扫过廖奎,最后落在萧亚轩身上,“我们希望能了解‘振华’在自主研发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技术难题,以及……贵公司独特的解决思路和方法。这并非觊觎核心技术,而是希望通过这些案例,更好地评估和理解‘振华’真实的研发能力与潜力,以便未来探讨更深层次的合作可能。”
老周特别重申:“请放心,这完全是民间的、基于学术与产业交流的互助行为。”
萧亚轩和廖奎仔细翻阅着那份元件清单。清单上大部分确实是通用的电阻、电容、晶体管等。然而,在几款晶体管的型号中,廖奎锐利的目光捕捉到了几个看似普通、实则常用于军用无线电设备,特别是涉及特定频段和稳定性的型号。这些型号混在大量通用元件中,显得并不突兀,但其指向性,对于内行来说,不言而喻。
廖奎抬起眼,与老周平静的目光相遇,心中了然。这不仅仅是简单的物资交换,更是一种双向的试探和评估。北方需要了解“振华”真正的技术成色和潜力,而提供这些略带敏感性的元件,本身也是一种信任的表示和能力的暗示。
老周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审慎,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用闲聊般的口吻补充了一句,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内地的一些科研单位,这些年也积累了不少经验,有些甚至和……‘北方的老朋友’那边,还保持着一些技术资料方面的……非正式交流。虽然大多是些过时的东西,但里面的某些基础理论和工艺思路,或许对开拓眼界还有点用处。如果将来合作愉快,或许也能帮‘振华’牵个线,参考参考。”
“北方的老朋友”——这个隐晦的指代,在当时的语境下,几乎明确指向苏联。尽管中苏关系早已破裂,但在某些特定领域,尤其是早期仿苏建立起来的工业体系内,对苏联技术资料的消化和再研究从未完全停止。获取这些“过期”的苏联技术资料,对于仍在追赶中的“振华”而言,无疑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尤其是在基础材料、工艺原理等方面。
这是一个更具长远眼光的诱惑,暗示着未来更深层次合作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
会面结束后,廖奎和萧亚轩没有立刻离开会所。
“元件供应解燃眉之急,他们要的信息和难题分享,也在合理范围内,甚至能反过来促进我们梳理自身技术。”萧亚轩分析道,“那些军用元件和苏联资料的暗示,才是重点。”
廖奎点头:“他们在评估我们的价值,也在展示他们的渠道和能量。这是一场合作,更是一场考核。我们需要拿出足够有分量的‘难题’和‘思路’,才能赢得下一步的入场券。”
合作的桥梁已经架设,试探性的脚步迈出。双方各取所需,却又心照不宣。对于廖奎和萧亚轩而言,这既是机遇,也意味着他们需要更小心地把握分寸,在展现价值的同时,守护好最核心的秘密。通往北方的合作之路,在谨慎的试探中,正缓缓向前延伸。
1972年的香港电子业,硝烟弥漫。价格战固然惨烈,但在血流成河的通用市场之外,一部分眼光敏锐的厂商开始将目光投向对可靠性有苛刻要求的高端和专业细分市场。在这里,稳定性、耐久性往往比极致的性能参数更具决定性。
振华电子的研发实验室内,气氛相较于之前的凝重,多了几分紧张的期待。经过日夜不停的调试和工艺改进,尤其是关键封装环节的材料替换,采用新型灵泉水催化合成绝缘材料的“振华一号”1.1版芯片,终于完成了第一次流片。
几片泛着金属光泽的芯片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测试台上,连接好各种精密仪器。张工亲自坐镇,他的眼神疲惫却闪烁着执着的光芒。廖奎、萧亚轩也站在一旁,屏息凝神。
通电,加载测试程序……
初始的性能参数很快显示在屏幕上——主频、运算速度等绝对性能指标,相比1.0版本只有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提升,距离国际顶尖水平仍有明显差距。
实验室里响起几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而,张工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失望,他迅速切换了测试项目。
“进入环境应力测试环节。”他沉声下令。
高温箱启动,湿度控制器运作。芯片在模拟的严苛环境下持续运行——高温、高湿、电压波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比组使用的竞争对手(主要是“太平洋科技”提供的同类型芯片)样品,在持续数小时的高温高湿测试后,开始出现性能波动、错误率飙升,甚至有两片直接宕机。而工作台上的几片“振华一号”1.1版,却依旧稳定地运行着,参数曲线平稳得令人惊讶!
“良品率统计出来了吗?”萧亚轩问道。
负责统计的助手兴奋地汇报:“萧董,初步统计,这批流片的良品率比1.0版提升了百分之十五!而且,剔除的废片中,因封装和材料相关问题导致的比例大幅下降!”
接着是长期老化寿命推算测试。通过加速模拟的方式,预估芯片在正常使用条件下的寿命。结果显示,“振华一号”1.1版的预估寿命远超行业平均水平,甚至达到了某些军规级产品的要求!
最后是功耗测试。在同等性能负载下,1.1版的动态功耗和静态功耗,都比1.0版有了明显的下降,这得益于新材料更好的绝缘性能和热稳定性。
“性能不够,‘耐操’来凑!”一名年轻的工程师忍不住兴奋地低呼了一声。
张工瞪了他一眼,但紧抿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转向廖奎和萧亚轩,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廖先生,萧董,结果很明确了!我们的1.1版,在绝对性能上突破不大,但在可靠性、稳定性和寿命上,拥有了显着的优势!这种特性,在工业控制、通讯设备和某些特殊环境应用领域,是至关重要的!”
这一“耐操”的特性,很快为振华带来了转机。之前一直在观望的一家本地知名航运公司,其船用设备部门正为一批船用收音机的核心控制芯片采购发愁——海上环境高温、高湿、高盐雾,对电子元器件的可靠性要求极高,普通商用芯片故障率居高不下。
振华电子带着经过严格测试的“振华一号”1.1版芯片数据和样品找上门去。对方工程师在进行了同样严苛的对比测试后,对振华芯片表现出的卓越稳定性赞不绝口。
很快,一笔数量可观的船用收音机芯片订单,落在了振华电子的头上。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更标志着振华成功以其独特的可靠性优势,撕开了专业细分市场的口子,找到了一条避开正面性能绞杀、以质取胜的差异化道路。
而在实验室绝密的研发档案中,张工在关于新型封装材料的实验记录最后,用极其严谨的笔触写下:
【观察与结论】:新型封装材料(代号:cm-01)表现出一种介于非晶态与晶态之间的奇异稳定结构。该结构使其具备远超同类材料的介电强度、热稳定性和抗老化性能。现有凝聚态物理及材料学理论无法完美解释其形成机理。初步推断,该结构可能源于合成过程中某种未知的、高效的催化效应,此效应无法在现有实验条件下复现。】
【处理建议】:将cm-01材料的合成工艺及观测数据列为‘振华独家核心工艺(等级:绝密)’,所有相关样本、数据及记录严密封存,仅限于核心研发组成员(名单附后)在授权下查阅。停止一切对外发表或交流此材料相关信息的可能性。】
张工合上记录本,目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望向远方。他心中清楚,这无法解释的“催化效应”,才是振华这次看似微小突破背后,真正蕴含的、可能引发巨变的基石。他不知道这效应从何而来,但他知道,必须用最严密的方式守护住这个秘密。这不仅是商业机密,更可能是一个通往未知材料世界的大门。
油麻地警署内,陈督察的办公室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桌上的文件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这段时间对“廖月生”及其关联的“振华电子”的调查线索。九龙城寨的疑点、黎巴嫩之行的时间巧合、远超普通兽医的急救手法、以及那份沉稳中隐含锋芒的气质……这些都像拼图一样在他脑海中盘旋,指向一个他无法看清的谜团。
他尤其想深入调查廖奎那手精湛到近乎异常的医术(尤其是在处理创伤方面)和那份偶尔流露出的、经受过严格训练的格斗本能。这些能力,绝非一个普通南洋归侨商人所能拥有。他正准备起草一份报告,申请调用更广泛的资源,甚至考虑从特殊部门渠道获取信息时,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
是他的顶头上司,一位高级英籍警司的秘书,语气不容置疑:“陈督察,警司让你立刻来他办公室一趟。”
陈督察心中一凛,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整理了一下制服,快步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独立办公室。
英籍警司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放着一杯红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味。他没有寒暄,直接指了指面前的椅子。
“陈督察,关于你正在跟进的‘振华电子’及其负责人廖月生的调查,”警司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我了解到一些情况。”
陈督察坐直身体,准备汇报他的发现和疑虑。
然而,警司抬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振华电子’是目前香港本土电子企业中,少数在技术研发上有所建树,并且正在与外资企业进行商业竞争的公司。这类企业的纠纷,本质上属于商业范畴。”
他拿起一份财经简报,轻轻敲了敲桌面:“目前,港府正致力于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吸引更多国际资本。过度介入此类商业纠纷,尤其是针对其中一方的背景进行……过于深入的调查,可能会传递出错误的信号,影响外界对香港商业自由度和法治精神的评价。”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陈督察,语气加重:“我的意思是,调查需要把握分寸,厘清商业纠纷与刑事犯罪的界限。除非有确凿证据表明存在严重的违法行为,否则,调查的方向和力度,需要重新评估。你明白吗?”
这番话看似冠冕堂皇,强调商业环境和法治,但核心意思只有一个:停止对“振华”和廖奎的深入调查。
陈督察心中一沉,试图争辩:“Sir,我怀疑廖月生的身份并非表面那么简单,可能涉及……”
“怀疑需要有证据支撑,陈督察。”警司再次打断他,语气变得冷淡,“在没有确凿证据前,警方的资源应当集中在更明确的罪案上。这件事,就到这里。”
离开警司办公室,陈督察心情沉重。他回到自己座位,立刻通过内部系统,申请调阅几份他凭借过往经验和零星线索推测的、可能与内地某些特殊单位人员特征相符的加密档案。他想从侧面验证自己的猜测。
然而,申请提交后不到半小时,就被系统直接驳回。屏幕上只显示一行冰冷的红色小字:“权限等级不足,访问被拒绝。”
连查阅相关背景资料的权限都被封死了。
陈督察靠在椅背上,点燃了又一支香烟。烟雾缭绕中,他回想起刚才在警司办公室,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的垃圾桶时,看到的一角——那是一个被揉皱的牛皮纸文件袋,但袋口露出的部分,清晰地印着一个他熟悉的徽标:政治部的徽标。
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不是商业纠纷那么简单,也不是普通的背景调查。他的调查,触碰到了某些更高层面的、隐藏在幕后的力量。政治部的介入,英籍上司的明确警告,权限的封锁……这一切都构成了一道看不见的“天花板”,让他无法再向上探查。
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警察,他懂得审时度势,也知道哪些线不能轻易越过。
他打开电脑,将关于廖奎和“振华”的所有调查资料,加密后存入一个非公开的私人档案库。在档案的备注栏里,他敲下了一行字:
【目标:廖月生(廖奎)】
【关联:振华电子】
【评估:身份背景存重大疑点,能力异常。调查受不明力量阻挠,触及权限天花板。】
【结论:疑与北方特殊人员有关(待核实)。调查暂缓,转入长期秘密关注状态。】
【处理人:陈xx】
【日期:1972年x月x日】
做完这一切,他关闭了档案界面,将烟头用力摁熄在烟灰缸里。表面的调查停止了,但作为一名警察的直觉和执着,让他将这份疑虑深深埋藏起来。他像一个耐心的猎手,暂时收起了枪,退回了阴影中,但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目标,等待着或许永远不会出现的下一个机会。这道“天花板”的存在本身,反而让他更加确信,“廖月生”绝非池中之物。
半岛酒店咖啡厅,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锃亮的银质餐具和骨瓷杯碟上跳跃,映出一片奢华而疏离的光晕。空气中流淌着轻柔的古典乐,与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繁忙景象形成鲜明对比。萧亚轩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未曾动过的咖啡,看着亚历山大·温特步履从容地走近。
相较于前几次会面或明或暗的剑拔弩张,今天的温特脸上挂着更加醇和、更具欺骗性的微笑。他优雅落座,没有急于切入正题,反而就香港近来的艺术展览和天气闲谈了几句,仿佛只是一位叙旧的老友。
寒暄过后,他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目光真诚地看向萧亚轩:
“萧女士,我必须承认,贵公司——‘振华电子’,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展现出的韧性与……独特的创造力,令人印象深刻。”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萧亚轩的反应,见她依旧平静,才继续道,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尤其是在某些基础材料工艺上,你们似乎拥有一种令人惊讶的……‘天赋’。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在芯片封装材料的稳定性和可靠性上取得如此突破,这绝非偶然。这不仅仅是勤奋,更是一种难得的智慧。”
萧亚轩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温特先生过誉了,我们只是解决自己面临的问题而已。”
“解决问题的方式,往往决定了企业的格局。”温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萧女士,我认为,振华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但如今的世界,早已不是单打独斗就能创造奇迹的时代。全球化的浪潮下,技术、资本、市场紧密相连。一个企业,尤其是一家拥有卓越技术潜力的企业,若局限于一时一地,无疑是巨大的浪费,甚至是一种……遗憾。”
他抛出了真正的意图:
“我代表罗斯戴尔家族基金会正式提议,我们可以摒弃前嫌,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由基金会注资,与振华共同成立一个‘联合实验室’。”他用手势加强语气,“资金由我们负责,规模上不封顶。实验室将共享罗斯戴尔家族遍布全球的专利网络、顶尖的研发设备渠道以及部分前沿技术信息。我们的目标是,共同探索电子产业,尤其是新材料和先进封装领域的未来。”
紧接着,他提出了核心条件,语气依旧充满诱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当然,深度合作需要绝对的信任与透明。作为对等投入,振华需要向联合实验室完全开放其所有的研发过程、实验数据以及……未来的全部研究成果。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真正的优势互补,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应。”
他最后总结道,语调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描绘:
“萧女士,请认真考虑。这将是振华摆脱地域局限,真正融入全球创新体系,迈向世界级技术公司的绝佳机会。与我们合作,你们将拥有更广阔的舞台和无限的资源。”
就在这时,温特仿佛不经意般,用闲聊的口吻补充了一句,目光却锐利地扫过萧亚轩的眼睛:
“特别是……对于你们成功应用在‘振华一号’1.1版上,那种能在高温高湿恶劣环境下依然保持惊人稳定性的特殊封装材料,我们基金会的材料科学家们,表现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他们认为,这背后可能蕴含着某种全新的材料学思路。”
萧亚轩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温特终于图穷匕见。之前的商业打压、法律围剿甚至暴力暗杀都未能奏效,现在他们转换策略,试图用资本和“合作”的名义,来窥探乃至夺取振华最核心的秘密——那源自灵泉、无法复制的材料工艺。
他看似慷慨的提议,本质上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旦接受,振华将失去技术自主权,彻底沦为罗斯戴尔家族的技术附庸和“灵感来源”,所有秘密都将被剥离、吸收,然后“振华”这个品牌本身很可能失去存在的价值。
萧亚轩放下咖啡杯,抬起眼,迎上温特的目光,脸上浮现出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感谢温特先生和罗斯戴尔基金会的看重。如此宏大的合作提议,涉及振华的根本战略,我需要与董事会和管理层详细评估。毕竟,”她语气微顿,意有所指,“保持独立思考和自主发展的路径,对振华而言,同样至关重要。”
她没有直接拒绝,但态度已然明确。单打独斗的时代或许过去了,但并不意味着要投入巨鳄的口中。温特的新提议,如同一杯包裹着糖衣的毒药,看似是通往顶峰的捷径,实则是万丈深渊的入口。这场围绕技术与资本的博弈,进入了更加复杂和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