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帝王神色未变,福公公很快出去传通了消息。
不多时邓冲就进了偏殿,帝王刚抬眼看他,就见对方迅速的跪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颤抖不已。
“爱卿这是做什么?”
“陛下,臣罪该万死,原本只是想叫狱吏端些温粥,免得周公子……饿死,谁料想温粥吃了没两口,周公子就开始吐血不止,现在昏迷不醒。”
“什么?!”萧渡脸色一变,表情都开始难看起来。
“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昏迷不醒!”
“臣派人请了太医院的小医官前来查看,说是,说是身体积毒已久,眼下复发,怕是……怕是不太妙。”
邓冲声音都开始抖了起来,他见识过这位帝王一日血洗朝廷的样子,打心眼里对萧渡就畏惧的要死。
萧渡闻言更是甩下手里的折子,脸色阴沉着起身:“福公公,去把太医院那群老头给我叫过来。”
“朕在牢狱等着他们,一刻钟的时间不过来,就都等着掉脑袋吧。”
说完就急急火火的跟着邓冲去了牢狱,牢狱里里外外跪着一大批人,一个个像鹌鹑一样,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地底里,生怕一个祸殃及己,命都跟着没了。
帝王走进水牢看见的就是这一幕,水牢里插上了几根蜡烛,在微弱的光亮下,那张脸何止是惨白,简直灰败的像一具尸体一样。
周歧的眼睛紧闭着,嘴唇都泛着乌紫,衣衫凌乱,露出的手腕和脚踝被铁链磨损的青青紫紫,由于这些天一直泡在水里的缘故,连结痂自愈都做不到。
太医院的医师很快赶了过来,正准备跪下就被萧渡打断:“别跪了,还不快点给他瞧瞧。”
萧渡神色难看的给那些医师腾出一点地方,为首的老医师抬手探着周歧的脉搏,越到最后神色愈发凝重,又拨开周歧的眼睛看了看,然后收回手对着萧渡跪下。
“陛下,此人身体各种毒素长年累月,少说五年,多了……数十年也是极有可能的,这毒只深不浅,怕是难治。”
“但、但悉心调理,这毒挨个挨个来解,倒也不至于全无希望,就是耗时久了些。”
那老医官见萧渡久久不说话,吓得连忙又补了这么一句,生怕因为自己那句“难治”被落了个庸医的名头。
“陛下,臣可以先开一剂养护身体的方子,和较为温和的解毒剂,等这位公子身体稍稍康复了些,这些毒再一一解决,也不是不能清除。”
萧渡看了看周歧那张脸,眼里都带着几分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绪,然后把人搂进怀里,公主抱着离开了这座水牢。
福公公看到萧渡抱着周歧离开,有些着急的对着跪在地上的老太医说着:“哎呦章太医,还愣住干嘛,带着太医院的人跟上去啊!”
言罢就甩着拂尘连忙跟了上去,萧渡搂着周歧大跨步朝着皇宫寝殿走去,怀里人浑身上下都湿冷的要命,像个冰块一样,衣服上沾染的湿气都洇到了萧渡的袍服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周歧被萧渡冷着脸的放到了那张龙床上,身后的福公公张了张嘴又闭上,显然是不敢多说什么。
章太医拎着药箱带着太医院的一众人跟了过来,太医院的人诊脉的诊脉,写药方的写药方,煎药的煎药,很快一碗闻着就泛着苦味的药被呈了上来。
一旁候着的宫女接过药碗给周歧喂下,喂了半天药几乎全流了出来,慌里慌张的拿手帕擦着,萧渡在后面看着,见周歧死活喂不进去药,眉头都皱了皱。
“都去外面候着。”
装着药的瓷碗被宫女重新搁到了一旁,寝殿里的人都低着头出去在外候着,那碗药被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一会儿都有些快凉了。
萧渡坐到床边,把周歧扶起来搂进怀里,右手环过他的后脖颈,把依旧有些体温冰冷的人在自己怀里固定好位置之后,萧渡这才接过一旁的瓷碗。
勺子和碗之间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只勺子却被萧渡扔到了一旁寝殿里铺了一层的地毯上,发出闷沉的声响,很快那碗药就被萧渡喝了大半,又被他渡给了周歧。
那口药被他推了过去,周歧下巴被萧渡掐住强迫着张开嘴,就这样被迫喝了进去,漏出来的那点被萧渡粗暴的拿手帕擦了擦,又接着把剩下的半碗给他喂了进去。
这碗药苦的萧渡都皱眉,但好歹是给周歧喂下去了。
萧渡都怀疑自己魔怔了,居然用这种方式给周歧喂药。
在寝殿外静候的那些宫女太监太医,一个个低着头根本不敢朝寝殿内瞧,即使听见瓷勺落地和意味不明的声音,也是耳观鼻口观心,愣是没有一个敢朝里面瞧的。
萧渡重新把人放平在了床上,传了那位最开始诊脉的章太医进来。
章太医熟练的掏出针包打开,粗细长短不一的针摆了一排,然后恭敬的对着萧渡说着:“陛下,他身上积毒已久,臣只能先从表浅的入手,他淤血毒困堆积在胸口,还是要吐出来方能解毒。”
章太医得了帝王的准许,这才扭头去给周歧扎针,染了血的囚服很快被拔下,露出惨白的胸膛和两道泛着白的,早就结了痂的伤口,看样子应该是陈年旧伤了。
萧渡眯了眯眼,看着周歧身上的那两道疤痕,思索着这疤痕的来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周歧袒露着身体,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身上有这么两道伤口。
周歧他身为一位质子,即使在宁国没什么地位,但也不怎么出门交际,按理来说犯不上会有人去冒着“刺杀质子其罪当诛”的这种风险去杀他。
那么,这两道疤痕是从哪来的。
很快周歧身上密密麻麻的扎了无数根银针,被扎的像个刺猬一样,章太医扎完那些针后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在一旁候着,没过一会儿就吐出了一大滩污血。
那血跟不要钱一样,吐起来就没完没了了,章太医连忙将他身上的针挨个拔下来,拿过一旁的瓷盆去接他吐出来的血,吐了好一会儿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