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平辽侯府(新晋牌匾刚挂上)。
府邸内外,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一种混杂着狂喜与一丝憋屈的喧嚣!毛文龙一身崭新的侯爵蟒袍(略显紧绷),高坐主位!下方是皮岛诸将!以及堆积如山的赏赐——金币!银元!绸缎!御酒!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平辽侯!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毛帅不!侯爷!咱们这次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将领们个个红光满面!举杯痛饮!气氛热烈!然而在这份热烈之下却也夹杂着一些不和谐的音符!
“侯爷!陛下…这罚俸一年金币银元减半是不是太…太过了点?”副将陈继盛(也得了厚赏)借着酒劲,愤愤不平,“咱们…可是…破了沈阳!斩了多铎!烧了皇太极的老窝!这功劳…泼天的大!就…就这点…赏赐?还…罚俸?这…这不是…寒了兄弟们的心吗?”
“就是!那吴三桂…好歹…还升了参将!咱们侯爷就得个虚名?还要罚钱?”另一名将领嘟囔道。
毛文龙端着酒杯,毒蛇般的眸子(带着醉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扫过众人。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
“砰!”
喧闹…瞬间安静!
“一群蠢货!”毛文龙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你们懂个屁!”
“老子带着你们在沈阳杀人放火!抢钱抢粮!是痛快!是解气!但你们想过没有?!老子事先可曾请示过陛下?!可曾有圣旨?!没有!老子是擅自行事!是僭越!是跋扈!”
“陛下没砍了老子的脑袋!还赏了老子一个的侯爵!这是天大的恩典!是陛下念着咱们皮岛将士这些年的苦劳!是给咱们留着脸面呢!”
“罚俸?减半?那算个屁!老子在沈阳抢的那些金银财宝!够咱们吃几辈子了!还在乎这点?!”
“你们都给老子听好了!”毛文龙站起身!目光如电!“陛下这是在敲打咱们!也是在给咱们指路!”
“陛下要的不是只会杀人放火!抢钱抢粮的土匪!要的是能为大明开疆拓土!保境安民!听命行事!指哪打哪的国之利刃!”
“看看这赏赐!”毛文龙指着那堆金币银元,“这是甜头!是告诉咱们跟着陛下干!有肉吃!有酒喝!有爵位拿!”
“再看看这罚俸!这申饬!”毛文龙声音转厉,“这是鞭子!是告诉咱们规矩!不能坏!军法!不能违!陛下的旨意就是天!”
“只要咱们忠心耿耿!听陛下的话!日后建功立业的机会大把的有!辽东建奴还没死绝!蒙古草原还有狼崽子!海上还有红毛番!哪一处不是咱们立功的战场?!”
“陛下雄才大略!手段雷霆!跟着这样的主子是咱们的福气!都给老子把心放肚子里!把招子擦亮点!好好干!陛下亏待不了咱们!”
众将面面相觑!随即眼中爆发出狂热的光芒!
“侯爷英明!”
“跟着侯爷!跟着陛下!干!”
“杀光建奴!立不世之功!”
府内再次响起震天的欢呼!这一次少了憋屈!多了一种被点醒后的通透与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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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宁远城,吴三桂参将府(新换的牌匾)。
府内气氛略显压抑。吴三桂一身便服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那份明发天下的圣旨!以及一封他亲笔所书言辞恳切…痛陈己过…的请罪折!
“参将…呵呵…参将…”吴三桂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本以为这次擅自出兵!违抗圣旨!就算立下泼天大功!也难逃重罚!革职!下狱!甚至掉脑袋都有可能!功过相抵已是最好的结果!
然而圣旨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擢升…辽西副总兵!授…‘昭勇将军’衔!赏御赐金币百枚!银元三万枚!御制宝刀一柄!”——这是天大的恩赏!是对他勇略胆识!奇袭破城之功的肯定!更是陛下对他吴三桂这个年轻将领的赏识与期许!
“革去…辽西副总兵职!降为…参将!罚俸…三年!所赏金币银元充作抚恤!御制宝刀收回!”——这是严厉的惩罚!是对他目无军法!擅权妄为的惩戒!更是陛下维护朝廷法度!军令威严的雷霆手段!
“仍留任辽西!戴罪立功!”——这才是…关键!才是陛下真正的心意!
“明降…暗升!”吴三桂眼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心中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陛下没有抛弃我!没有因为我擅自行动就彻底否定我!反而给了我更大的实权!更重的担子!更广阔的舞台!”
从游击将军(正五品)到副总兵(正三品)再到参将(从三品)!品级看似降了(副总兵正三品,参将从三品,但副总兵是副职,参将是主官副手,实权更重)!但在辽西军中的地位!在祖大寿(辽西总兵)麾下的分量!却大大提升!参将乃是总兵之下最重要的实权军职!统兵!练兵!作战!皆有极大的自主权!远非一个挂名的副总兵可比!
“陛下这是在保我!在用我!更在磨砺我!”吴三桂心中豁然开朗!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与炽热的忠诚!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淹没了那一丝因罚俸、收回宝刀而产生的小小失落!
“啪!”吴三桂猛地一拍桌案!站起身!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来人!”
“末将在!”亲兵应声而入!
“传令!即刻将陛下所赐金币百枚!银元三万枚!尽数送往辽西新军抚恤司!一文不留!”
“另!将本将私库再拨银元一万枚!一并送去!抚恤此战阵亡将士家属!”
“再…传令!各营!即日起!加强操练!严整军纪!本将要练出一支铁血强军!不负陛下厚望!戴罪立功!为大明再立新功!”
“末将遵命!”亲兵眼中闪过一丝敬佩!躬身领命!
吴三桂走到窗前,望向京师方向。熔金般的眸子深处(充满锐气与忠诚),倒映着那冉冉升起的煌煌大日!他紧握双拳!心中无声呐喊:
“陛下!臣…吴三桂!此生此世!必肝脑涂地!效忠陛下!为大明开疆拓土!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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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宁远城,总兵府。
祖大寿独自一人坐在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那张略显阴沉的脸庞。桌上放着那份申饬他的圣旨!以及罚俸半年的户部公文!
“罚俸半年…申饬…”祖大寿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在他心中翻腾!
他恪守圣命!寸步不离宁锦防线!结果却落得一个“失察之罪”!罚俸!申饬!虽然不重!但这脸面往哪搁?!
而吴三桂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擅自调兵!违抗圣旨!结果却明降暗升!实权大增!更得了陛下的赏识与期许!毛文龙那个海匪头子!更是一步登天!封了…侯爵!荣耀至极!
“凭什么?!”祖大寿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我祖大寿镇守辽西多年!血战无数!功勋卓着!却不如一个擅权妄为的小子?!不如一个孤悬海外的海匪?!”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愤怒!有委屈!有嫉妒!更有一丝深深的忧虑!陛下此意莫非是在敲打辽西将门?在扶持毛文龙、吴三桂这样的新锐?削弱他祖家在辽西的影响力?!
“舅舅!”吴三桂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祖大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坐回主位,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沉稳。
吴三桂推门而入,躬身行礼:“舅舅!”
“嗯。”祖大寿淡淡应了一声,目光锐利地扫过吴三桂,“圣旨都看过了?”
“看过了!”吴三桂声音平静,“陛下天恩浩荡!明察秋毫!既赏了末将的微功!亦罚了末将的僭越!末将心悦诚服!”
“心悦诚服?”祖大寿冷哼一声,“你胆子不小啊!竟敢私自调兵!连我这个总兵都蒙在鼓里!若非陛下宽宏大量!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舅舅教训的是!”吴三桂低头,“外甥一时冲动!铸成大错!连累舅舅受罚!外甥罪该万死!日后定谨遵圣命!恪守军法!绝不敢…再擅作主张!”
看着吴三桂那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锐气与自信的眼神!祖大寿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个外甥经此一事已非池中之物!陛下的明降暗升已彻底收服了这头小狼崽子的心!他祖家在辽西独大的局面恐怕要一去不复返了!
“罢了!”祖大寿挥挥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陛下圣明!功过分明!你既知错!便好自为之!戴罪立功!莫要再辜负陛下厚望!”
“至于辽西军务”祖大寿目光深邃,“你既为参将!便要担起责任!协助本将整军经武!严加戒备!皇太极虽败!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可掉以轻心!”
“末将…遵命!”吴三桂抱拳领命!眼中精光一闪!
祖大寿看着吴三桂离去的背影,缓缓闭上眼。他知道辽西乃至整个大明的军界格局正在悄然改变!陛下用这雷霆雨露般的手段既震慑了桀骜边将!又收服了新锐之心!更平衡了各方势力!这帝王心术当真深不可测!
“也罢…”祖大寿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无奈与…释然,“跟着这样的雄主或许才是我祖家真正的出路!只要忠心耿耿!为陛下守好这辽西门户!我祖大寿何愁不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最终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与一丝对未来的期许!帝国的巨轮在陛下手中正驶向前所未有的煌煌盛世!而他祖大寿作为这艘巨轮上的一员唯有紧跟舵手!方能乘风破浪!抵达那荣耀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