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北口，宣府总兵姜镶立于城头，望着关外代善率领的两红旗、镶蓝旗大军如同黑云压境，铁甲映着雪光，杀气腾腾。他的心，如同坠入冰窟。恐惧像毒蛇般缠绕着他，开城纳降以求苟全的念头在脑中疯狂滋长。
就在他心神动摇之际，关内方向，骤然响起滚雷般的马蹄声！一支玄甲洪流如同狂风般席卷而至，当先一面“卢”字大旗猎猎作响！正是星夜兼程、率天雄军精锐驰援而来的卢象升！
“姜总兵！”卢象升人未至，声已如霹雳炸响，他勒马于城下，仰头怒视姜镶，手中高举的尚方宝剑在阳光下寒光四射！“陛下尚在！山河未碎！安敢言降？！开城！迎敌！”
姜镶被这雷霆怒喝震得面无人色，腿脚发软，那点投降的念头瞬间被压了下去。
此时，代善的前锋骑兵已耀武扬威地冲到城下，弯弓搭箭，对着城头肆意辱骂挑衅。
卢象升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知死活！天雄军！迅雷铳！三段击！列阵！”
唰！装备新式燧发迅雷铳的天雄军火铳手瞬间在城下空地列成三排严整队列，动作快如闪电！
“第一排！放！”
砰！砰！砰！砰！
爆豆般密集而清脆的枪声骤然响起！远超鸟铳的射速！硝烟弥漫！冲在最前面的八旗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人仰马翻！
“第二排！放！”
第一排蹲下装填的瞬间，第二排枪声再起！火力连绵不绝！八旗骑兵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如同撞上礁石的浪花，在精准而密集的弹雨下纷纷落马！
“第三排！放！”
第三排齐射！冲近的八旗骑兵已是一片混乱！
眼见骑兵受挫，代善脸色阴沉，令旗一挥：“步军！楯车云梯！给我强攻！”
八旗重甲步兵推着厚实的楯车，扛着云梯，在弓箭掩护下，如潮水般涌向城墙！
卢象升立于阵前，神色冷峻如铁，令旗猛地向下一劈：“掷弹手！目标——楯车！云梯！投！”
早已准备就绪的天雄军掷弹手，奋力将腰间的新式手雷弹狠狠掷出！黑压压的铁疙瘩带着嗤嗤燃烧的引信，划破长空！
“轰隆！”“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在八旗步兵群中接连炸响！楯车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撕裂！扛着云梯的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密集的预制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在人群中肆意收割！木屑纷飞，烟尘弥漫！八旗步兵精心组织的强攻阵型，瞬间被炸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侥幸冲到城下的，也被城头滚下的礌石和泼下的金汁烧得惨叫连连。
代善在后方看得目眦欲裂，心痛如绞。他看看城头在卢象升威压下不敢妄动的姜镶，又看看城下那支火力凶猛、悍不畏死的天雄军，再看看己方在迅雷铳和手雷弹双重打击下伤亡惨重、士气低落的部队，一股巨大的憋闷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撤！”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嘶哑。西路大军，同样在明军新锐火器的锋芒前，铩羽而归！
锦州城外。
多尔衮正指挥八旗精锐对锦州城发动一波猛攻，试图死死拖住祖大寿，策应中路皇太极的主攻。八旗兵如同蚂蚁般攀附云梯，城头箭矢如雨，滚木礌石不断落下，战况激烈。
突然！
“轰！！！”
一声格外沉闷、格外巨大的炮响从锦州城头传来！其声威远超城头其他火炮！一枚黑点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砸入攻城八旗军最密集的区域！
轰隆！！！
地动山摇般的爆炸！火光冲天！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铁片碎石横扫四方！瞬间清空了一大片区域！残肢断臂飞上天空！
“神威大将军炮？！”多尔衮瞳孔猛缩，脸色剧变！他认得这种声音，虽不如喜峰口那般密集恐怖，但绝对是同一种毁天灭地的武器！紧接着，更让他心寒的一幕出现了：
城头的守军，仿佛被这惊天一炮注入了无穷勇气，无数黑点雨点般从垛口后飞出，带着嗤嗤的青烟，落入攀城的八旗兵头顶和城下拥挤的楯车阵中！
“轰！轰！轰！轰！轰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瞬间在城头城下炸响！火光与硝烟弥漫！攀爬的八旗兵如同下饺子般惨叫着跌落！楯车被炸得四分五裂！城下顿时一片血肉狼藉！攻势为之一滞！
祖大寿立于城头，看着身旁这几门由满桂紧急调拨而来、刚刚发威的次级“神威大将军炮”，再看着守军手中那不断投下、炸得八旗人仰马翻的新式手雷弹，心中震撼莫名，一股对京师那位年轻帝王深不可测力量的敬畏油然而生。
很快，中路皇太极受挫、西路代善退兵的消息接连传来。多尔衮望着锦州城头那再次昂起的恐怖炮口和不断飞下的“铁疙瘩”，再看着己方在对方凶猛火力下徒增的伤亡，知道事不可为。
“撤！”他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调转马头，心中充满了不甘与对那未知火器的深深忌惮。东路牵制，同样宣告失败。
皇太极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炭火明明暗暗，映照着皇太极那张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的脸。
多尔衮、代善先后快马回报的消息，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头。锦州、古北口，两路大军皆告失利！明军那名为“神威大将军炮”的恐怖巨兽，那如同雨点般落下、会剧烈爆炸的“手雷弹”，还有那射速奇快、打得八旗骑兵抬不起头的“迅雷铳”…这些闻所未闻、威力惊天的火器，成了他此次雄心勃勃南征的噩梦！损兵折将，寸土未得！
“神威将军炮…手雷弹…朱由校！你藏得好深！藏得好狠！”皇太极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帅案上！案上的令箭、地图被震得跳起！精心策划的三路并进，如同撞上了一面正在急速成型的、由钢铁与烈焰铸就的壁垒！巨大的挫败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让他窒息！
范文程垂手肃立一旁，脸上亦是忧色重重，他低声道：“大汗息怒！明军此等火器，威力虽巨，然观其部署，仅见于孙元化紧急驰援之喜峰口、卢象升亲率之天雄军，以及锦州城头少数几门。其新军未成，此等利器必造价高昂，难以遍及九边，更难以在野战中随军机动！此次…恐是明廷集中利器于要害，行险一搏！非长久之计。我军…当暂避锋芒，从长计议，或寻克制之法。”
皇太极胸膛剧烈起伏，深吸了几口带着硝烟味的冰冷空气，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破腔而出的狂怒。他眼中寒光闪烁，如同受伤的孤狼，带着刻骨的怨毒：“传令！三路大军…徐徐后撤！退回沈阳！”他顿了顿，声音冰冷刺骨，充满了报复的意味，“沿途…焚毁所掠村庄！掳走所有青壮！牛羊！朕不能…让儿郎们空手而归！”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帐壁，死死盯着南方，一字一句，如同淬毒的冰凌：“朱由校…这次，算你赢了！靠着这些奇技淫巧的妖器！但下次…朕定要让你这引以为傲的‘神威大将军炮’，变成埋葬你自己和这大明江山的坟墓！”
喜峰口关墙之上，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硝石与焦糊的混合气味。关门甬道处，景象宛如森罗地狱。八旗精锐的尸体层层叠叠，与破碎的楯车、倒毙的战马残骸、以及被巨石火油封堵的杂物混合在一起，堆积如山。粘稠的暗红色血液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冰，将地面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黑红。孙元化站在一门炮管尚有余温、微微冒着青烟的神威大将军炮旁，手指抚过冰冷而粗粝的金属表面，眼神冷峻如万载寒冰，无悲无喜。关隘上下，幸存的守军将士们看着关外如潮水般狼狈退去的八旗大军，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劫后余生、震耳欲聋的疯狂欢呼！那欢呼声中，充满了对城头这些钢铁巨兽的敬畏与狂热！
古北口城下，同样是一片狼藉。八旗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冰冷的土地上，被手雷弹炸碎的楯车残骸散落四处。卢象升收剑入鞘，玄色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他冷冷瞥了一眼城头那位面如土色、冷汗涔涔的宣府总兵姜镶，目光如刀，未发一言。城下，天雄军将士虽显疲惫，却个个挺直了脊梁，胸膛起伏，脸上带着经历血火淬炼后的骄傲与坚毅。城头的守军望着他们，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锦州城头，祖大寿和满桂并肩而立，望着多尔衮大军远去扬起的烟尘。两人相视，皆是无言。脚下城砖上，几枚黄澄澄的空弹壳和几片扭曲的手雷弹破片，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冷光。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那几门沉默的次级神威炮，又看了看垛口后堆积的手雷弹木箱，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对京师，对那位深居九重的年轻天子，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庆幸与深深畏惧的情绪，悄然滋生。
夜色如墨，笼罩了辽东大地。皇太极的中军大营在沉默中拔起，篝火映照着八旗士兵一张张垂头丧气、写满挫败的脸。队伍中段，是被绳索粗暴串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哭声不绝于耳的大批掳掠来的百姓。青壮男子麻木地被驱赶前行，老弱妇孺的悲泣声在旷野中飘荡。一场声势浩大、意图饮马黄河的入侵，最终以掳掠泄愤的狼狈姿态收场，带着洗刷不去的耻辱印记。
乾清宫的灯火，彻夜长明。御案之上，一份染着风尘的八百里加急捷报被朱啸缓缓展开。烛火跳跃，映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映亮了奏报上铁画银钩的字迹：“三路建奴，皆已退去！九边安然！神威大将军炮首战扬威，毙敌逾八千，伤者无算！手雷弹拒敌，功勋卓着！”
朱啸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锋利的弧度。他将奏报轻轻放在案头，目光投向殿外无边的黑暗，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片冰雪覆盖的苦寒之地，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皇太极…朕的‘惊喜’，才刚刚开始。这炮火铸就的长城，会是你大金铁骑…永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