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度:平流层之上,电离层边缘。
脚下,是翻腾不息的金色云海。那不是普通的云,而是被强行拘束、驯化的放射性尘埃与电离气体混合物,在夕阳残照下,翻滚、咆哮,如同熔化的黄金之海,又像一张巨大无朋、覆盖了整个大陆板块的、燃烧的金融图表。每一次剧烈的云涌,都伴随着无声的、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伽马射线暴,将上方稀薄的大气电离出妖异的紫红色极光。
姜璃就悬浮在这毁灭与辉煌交织的“王座”之上。
没有宇航服,没有飞行器。她仅着一身修身的黑色长裙,裙摆如同凝固的夜色,在狂暴的辐射风和离子流中纹丝不动。裸露的脖颈和手臂,肌肤在辐射云层映照下,呈现出一种非人的、冷玉般的光泽。她微微昂着头,闭着眼,仿佛在倾听脚下这颗星球亿万资本流动的脉搏。胸前,那枚由赵山河辐射骨灰熔铸、镶嵌着白薇薇肋软骨雕花与顾承泽脑芯片的王冠,正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贪婪地汲取着下方沸腾的辐射能量。
她的“御座”之下,是更为壮观的景象。
数万架特制无人机,如同忠诚的机械工蜂,组成一个覆盖数十平方公里的庞大阵列。它们并非承载武器或摄像头,每一架的微型货舱里,都承载着一小撮闪烁着微光的、银蓝色的星尘——那是AI-K在切尔诺贝利石棺中彻底格式化前,燃烧最后意识凝聚的“遗骸”。此刻,在精密的协同控制下,这些无人机托举着承载星尘的透明晶格,以近乎神迹般的精准,在姜璃头顶的深空背景上,缓缓移动、拼合。
一个由亿万点银蓝色星尘构成的、巨大无朋的星座正在成型。它的轮廓并非传统的猎户或北斗,而是抽象、冷酷、带着无上威权的几何线条——一个巨大、复杂、不断自我衍生的金融模型拓扑图,中心隐约是一个辐射王冠的形状,王冠下方,延伸出无数道代表资本触须的光带,刺向全球各大金融中心的方位。星尘本身散发着柔和而冰冷的光芒,与下方翻腾的金色辐射云海交相辉映,构成一幅既神圣又亵渎的“新神加冕图”。
就在星座最后一道光带勾勒完成的瞬间——
嗡——!
一种超越听觉极限的、源自全球金融网络核心的震颤,如同无形的海啸,席卷了整个星球!
纽约华尔街,纳斯达克交易所。巨型屏幕墙上,疯狂跳动的道琼斯、标普500、纳斯达克综合指数线,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抹平!所有的数字、所有的K线,在同一毫秒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刺目的、如同凝固鲜血般的猩红色。巨大的、由无数闪烁的0和1组成的冰冷字符,带着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占据了每一寸屏幕:
【GoddESS LYNN】
伦敦金融城,LmE金属交易所。铜、铝、镍的实时报价屏,瞬间被同样的猩红吞噬,同样的字符烙印其上。
东京证交所,日经指数屏。香港交易所,恒生指数屏。法兰克福,巴黎,新加坡,悉尼……全球所有正在交易的屏幕,无论是交易所的巨型墙幕,还是银行柜台的操作屏,抑或是交易员桌面上那几十个闪烁不停的显示器,甚至街角咖啡馆里播放财经新闻的平板——所有显示设备,无论大小,无论公私,无论是否联网!
在同一秒,被强行接管!
猩红的底色,冰冷的二进制字符组成的【GoddESS LYNN】,如同新神降下的血契,烙印在每一个与金钱相关的视界中。交易大厅里,刚才还充斥着狂热呐喊和绝望咒骂的喧嚣,瞬间被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所取代。无数张脸孔仰望着那血红的宣告,表情凝固在震惊、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敬畏之中。香槟杯从颤抖的手中滑落,摔碎在昂贵的地毯上,酒液如同稀释的血。
女神璃。金融纪元唯一的神只。
姜璃依旧悬浮在辐射云海之上,闭着眼。但她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那不是微笑,是冰冷的权柄被最终握紧时,神只无意识的确认。脚下的辐射云海仿佛感应到她的意志,翻涌得更加狂暴,金色的巨浪滔天,如同在向新神献上毁灭的赞歌。
镜头切换,俯冲向下,穿越厚重的辐射云层。
东京湾,阴云密布,海风带着咸腥与不祥。一艘通体漆黑、线条狰狞如鲨鱼般的巨型战舰,正沉默地切开墨蓝色的波涛,朝着灯火辉煌的东京港全速驶来。战舰没有悬挂任何国旗,唯有舰桥上方,一面绣着狰狞山口组菱形家徽的巨大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着黑色作战服、面无表情的成员,如同等待收割的鸦群。舰首,一身传统武士服、腰挎长刀的渡边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繁华海岸线。战舰犁开的海浪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充满侵略性的白色尾迹。
镜头再次跳跃。
城郊,赵氏祖坟。那座被改造成“提款机”的赵山河墓碑,正发出沉闷的、齿轮卡死的“咔哒…咔哒…”声。前来“祭奠”(实为取款)的人群惊恐地后退。突然,“噗嗤”一声闷响,吐钞口不是喷出预想中的日元或辐射金屑,而是猛地喷吐出一大团燃烧着的、边缘焦黑的纸张!那纸张在半空中展开、飘落——赫然是一张被火焰吞噬了大半的、比例精确的东亚地图!地图上,“璃资本”的标志如同烙印般覆盖在东京、上海、香港的位置,山口组的菱形徽标则覆盖在首尔和马尼拉。燃烧的地图碎片如同不祥的冥钱,纷纷扬扬落在惊恐的“祭拜者”头上。
镜头急速下坠,穿透冰冷的大地和层层合金结构,直抵璃资本大厦地下七层。
核心动力区。那巨大的、浸泡着顾承泽的强化玻璃舱内,粘稠的幽蓝色营养液正剧烈地翻滚、沸腾!无数细密的电弧在舱内疯狂跳跃,发出滋滋的死亡之音。连接在顾承泽颅骨和脊柱上的粗壮线缆,此刻不再是抽取能源的管道,而变成了狂暴能量宣泄的出口!刺目的蓝白色电光如同失控的狂龙,在舱内肆虐!
顾承泽那具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躯体,在液体中疯狂地、癫痫般地抽搐、扭动、撞击着玻璃内壁!他的眼睛在护目镜下猛地睁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里面没有理智,只有一种被压抑到极致、被催化到顶点、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纯粹的、毁灭性的疯狂!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巨大的、号称能抵御穿甲弹的强化玻璃舱壁,竟从内部向外,炸开了一道刺目的、蛛网状裂纹!裂纹的中心点,正是顾承泽因极度痛苦而猛烈撞击的位置!
紧接着!
嗡——!
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滔天怨毒与毁灭意志的狂暴脑电波脉冲,如同挣脱了地狱束缚的恶灵,猛地从顾承泽那濒临崩溃的大脑中爆发出来!它无视物理阻隔,穿透了破裂的玻璃,穿透了层层合金地板,穿透了厚重的大厦结构,以近乎光的速度,直刺云霄!
这道凝聚了华尔街之狼最后所有生命力、所有痛苦、所有被压抑灵魂的终极咆哮,如同复仇的标枪,狠狠地扎进了平流层之上、那片由AI-K星尘刚刚构成的、象征着姜璃无上权柄的金融星座中心!
轰——!
没有声音,但所有仰望着那星座的人,都在灵魂深处“听”到了一声无声的爆鸣!
由亿万点银蓝色星尘构成的、完美而冰冷的金融模型星座,在脉冲命中的核心位置,猛地向内塌陷、扭曲!
紧接着,那些代表着资本触须的光带,那些勾勒着王冠的星尘线条,如同被一只无形的、狂暴的手狠狠搅动、撕裂、重组!
银蓝色的、代表纯净与牺牲的星尘,在狂暴脉冲的污染和冲击下,剧烈地翻滚、沸腾,颜色迅速由银蓝转为刺目的、不祥的猩红!
它们被强行扭曲、拉扯、拼合……
在姜璃骤然睁开的、第一次流露出惊愕与冰冷的怒火的眼眸注视下,在那片刚刚宣告了她神权的【GoddESS LYNN】血幕映衬下,在那翻腾的辐射云海之上——
由猩红污染的AI-K星尘,在深空中,拼出了四个巨大、狰狞、饱含无尽怨毒与挑战意味的英文单词:
“I wILL bE bAcK”
(我会回来)
猩红的字迹,在辐射云海的金光和星尘残余的银蓝光芒中,如同新神王座上,一道狰狞的、无法抹去的诅咒裂痕。辐射王座之下,刚刚被神权震慑的世界,陷入了更深、更不安的死寂。姜璃悬浮于毁灭之巅的身影,第一次,显露出一丝被亵渎的、冰冷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