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景安侯娶的是太后的干女儿,侯府的秦乡主不久就要嫁进睿王府当侧妃,
就凭景安侯府跟太后这层关系,怎么说也得给秦云桥几分面子。
廖夫人两日前就备好了厚礼,光是那对羊脂玉如意就值老多银子,
今日一早,廖夫人就收拾妥当,等着吉时一到亲自上门道贺。
结果廖武德突然听说,太后派女官给景安侯府家送彩礼,明晃晃的打侯府的脸,
他就说昨晚那十几声对着景安侯府大门的惊雷不对劲,原来真有问题。
廖夫人还未出门就被廖武德喊住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个没眼力见的蠢货!还备什么厚礼?赶紧给我收起来!你以为侯府这喜宴是那么好赴的?这是去凑热闹还是去送死?”
廖夫人心里委屈得不行,小声嘟囔:
“指婚是太后点头的,彩礼也是太后派人送的,这前后不一的,哪有当长辈的这么折腾晚辈的?”
实际上,太后前脚才给秦云桥指婚,据说指的还是她的干女儿,后脚就送彩礼去打脸,
廖武德也没想清楚太后这骚操作到底为何,
按说太后就算不喜欢秦云桥,也犯不着在大喜的日子里当众打脸,这不是连自己的脸都扔地上踩吗?
事实上太后送的彩礼是恼秦景月,指婚是指给她爹。
不光廖武德没想明白,别人也没想明白,
可这喜酒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怕得罪太后,不去也怕得罪太后。
琢磨来琢磨去,他决定让廖夫人去走个过场,厚礼就免了,省得惹祸上身。
廖武德猛地拍了下大腿,看向还在愣神的廖夫人,语气更重了些:
“不管她是怎么想的,这浑水咱们绝不能蹚!你以为太后指婚是给景安侯府面子?”
“依我看,说不定是把侯府当成了靶子!现在她又亲自射一箭,这时候谁往前凑,谁就是下一个被瞄准的!”
“今日我就不去了,你去去就回。”
廖夫人被骂得不敢吭声,赶紧让人把备好的厚礼收了起来,换了些不值钱的绸缎点心充数。
磨蹭了半天,才坐着马车慢悠悠往景安侯府赶,心里打定主意,到了府里少说话、多吃菜,喝完喜酒赶紧走人。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今天侯府喜宴最大的官阶家眷了!
廖夫人的马车刚停在景安侯府门口,就被门前冷清的景象惊到了,
按说,堂堂侯府办喜事,这个时辰早该车水马龙、宾客盈门了,
可今日的门口,站着迎客的小厮倒是有好几个,就是宾客稀稀拉拉,还都是些叫不上号的。
她刚扶着丫鬟的手下车,就见侯府管家满脸堆着笑迎上来,那笑怎么看怎么僵硬,还有几分尴尬,
“廖夫人大驾光临,快里面请,快里面请。”
廖夫人压下心中疑惑,跟着管家刚到廊下,就见老太太掀开帘子亲自迎了出来。
那热乎劲儿,就像见着了自己的亲闺女。
老太太见走进来的是位穿着宝蓝色褙子的夫人,身后跟着两个捧着礼盒的丫鬟。
脸上的笑僵了半秒,管家赶紧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是廖夫人来了,廖大人早上吃坏了肚子,下朝就回府歇着了。”
老太太转念一想,夫人来也行,好歹是尚书府的脸面,总比那些小官强!便又堆起笑迎上去:
“廖夫人大驾光临,快请坐!让你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廖夫人客套了几句,就让丫鬟把礼盒呈上:
“一点薄礼,贺侯爷新婚之喜,老夫人莫嫌弃。”
老太太眼睛都快黏在礼盒上了,满心期待地让胡嬷嬷打开,
心里盘算着尚书府出手,怎么也得是些玉器古玩、金银首饰、上等绸缎之类的。
结果胡嬷嬷一掀开红布,脸都绿得长草了,
秦朝朝抬眼去看,乐了,
艾玛,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四盒点心:
桂花糕、绿豆酥,看着跟街口张记糕饼铺买的没两样,连个像样的锦盒都没有,
这礼倒是实在,知道侯府今日忙,怕大家饿肚子,特意送点心来垫垫?
旁边还塞了两匹素锦,也就是普通成色。
刹那间,满厅静得能听见苍蝇展翅。
老太太那脸,从期待到错愕,再到绿得跟后院的芭蕉叶似的,
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嘴角抽得跟触电似的,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寒酸的贺礼,想夸“点心精致”又觉得亏心,想装作没看见又架不住廖夫人还在盯着。
刚才那股子“体面劲儿”碎了一地,憋了半天挤出一句:
“廖夫人有心了……胡嬷嬷,快把点心拿去给厨房,让新媳妇回头尝尝鲜。”
秦朝朝端着茶盏,眼尾余光瞥见老太太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低声对秦朝阳说:
“看来尚书府是觉得,咱们侯府如今只配吃口点心了。”
秦朝阳抿着茶,肩膀微微抖了抖:
“好歹比没人来强,祖母这‘面子’也算撑了半柱香。”
老太太拉着廖夫人寒暄几句,就吩咐人引着她入席。
廖夫人跟着下人往里走,越走心里越犯嘀咕。
前厅里摆了十几桌酒席,可坐下的宾客连2成都不到,且都是些品级不高的官员家眷,
往日里常跟景安侯府走动的世家勋贵,竟一个没见着,她尚书府今天算是品阶最高的了。
偏厅里倒是稀稀拉拉坐着些宾客,一看就全是些叫不上号的小官吏,个个一脸尴尬。
还有些人在小声议论:
“这都什么事?原以为来吃酒能认识几个大官,结果来了个寂寞!”
廖夫人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刚端起茶盏,
就听见邻桌有人压低声音议论:
“听说了吗?方才吏部李大人的马车都到门口了,瞅着这阵仗,愣是没敢进来,绕着道走了!”
“我家老爷说,昨晚老天预警,对着景安侯府的大门接连放了十几声惊雷,这酒席怕是来不得,让我来探探情况。”
“不过咱们官阶低,来了也没那么扎眼。”
“可不是嘛!你看看,今天来的怕就工部尚书府官阶最高。”
廖夫人手一抖,茶水差点洒出来,她赶紧缩了缩脖子,把原本想跟相熟夫人打招呼的念头压了下去,只低着头假装摆弄袖口的花纹。
果然被老爷说中了,景安侯府的婚事,是真被太后搅得没人敢沾了,她今天白白来蹚了个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