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药味浓得几乎化不开。皇帝躺在龙榻上,双目紧闭,面色灰败,呼吸微弱而急促。
连日来的边关噩耗和朝政重压,终于彻底击垮了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用人参吊着一口气。
戴权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替皇帝擦拭着额头的虚汗。殿内寂静得可怕,只有皇帝艰难的呼吸声和更漏滴答声。
忽然,皇帝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神浑浊却依旧带着一丝威仪。他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戴权,声音嘶哑微弱:“京营…出发了?”
戴权连忙跪倒床前,哽咽道:“回陛下,王尚书已于三日前誓师出征,率领五万京营精锐,火速驰援蓟州去了。”
皇帝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欣慰,也有…深深的忧虑。他喘了几口气,又道:“泓儿…近日如何?”
“三殿下仍在刑部观政,极为勤勉,听闻…已在梳理一些陈年积案,颇有所得。”戴权谨慎地回答。
“好…好…”皇帝喃喃道,挣扎着想坐起来,戴权连忙上前搀扶。皇帝靠坐在软枕上,目光望向殿外,仿佛要穿透宫墙,看到那风云变幻的朝局和危机四伏的边关。
“戴权…”皇帝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托付后事般的沉重,“朕…怕是撑不了几日了…朕走后…你要…护着泓儿…这京城…要起风了…”
戴权泪如雨下,叩头道:“陛下洪福齐天,定能康复!老奴…老奴誓死护卫陛下,护卫三殿下!”
皇帝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他知道,自己为三皇子铺的路,已经尽力了。
剩下的,要看天意,也要看…他那个儿子,能否扛住这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京营离京,京城防卫空虚,某些人…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吧?
与此同时,三皇子赵泓在刑部值房内,正对着一摞关于肃州卫军械流散的卷宗凝神思索。
他也收到了边关急报,心中忧愤交加。他敏锐地感觉到,这次草原入侵的时机和烈度都透着诡异,而肃州卫的“溃败”更是疑点重重。但此刻,他首要的任务是稳定朝局,协助父皇处理军务,还无法全力深究。
而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一队队看似普通商旅、流民或镖师的人马,正沿着不同的路径,悄然抵达京城外围。
他们训练有素,行动诡秘,在接应人的引导下,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潜入城中一些早已安排好的、看似普通的宅院、货栈甚至寺庙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京城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市井百姓依旧为生计奔波,但权贵阶层和消息灵通之士,都已感受到那平静水面之下,汹涌的暗流。
二皇子赵毅站在王府的高楼上,远眺着皇城的方向,手中紧握着一枚冰冷的兵符仿制品,眼中闪烁着野火般的光芒。
“快了…就快了…”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