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正豪的政治逼迫。
老天师的哲学终极拷问。
两道无形之山，就那么立在李道然眼前，势不可挡。
大殿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凝固。
十佬们目光集中，老天师则仿佛与天地合为一体。
殿外的张楚岚和冯宝宝，同样屏住呼吸。
世间万物，似乎都在等待那个站在大殿中央的年轻人给出回应。
李道然清楚地感到，四面八方、天地之间，有无形压力朝他涌来。
老天师的问题，甚至让他觉得触动了某种规则，一种荒谬感升起，仿佛这方天地，都在渴望他的答案。
他的系统面板上，那原本提示危险的【ooc警告】，此刻已成醒目的血红色。
它以接近崩溃的频率，疯狂跳动。
【警告！宿主面临终极人设考验！】
【任何具象化的回答，都将被判定为‘知见障’，与‘道不可言’的核心人设产生根本性冲突！】
【一旦回答错误，扮演度清零！系统将永久封禁！】
李道然的冷汗，瞬间就湿了后背。
“清零？永久封禁？这不就是要我的命吗！”
他心头暗骂，这系统，比这群老东西更阴险。
“这问题，谁能答得上来？”
“我要是真知道‘道从何来’，还用在这里装傻充愣？”
“我早就开坛讲法，普度众生了，哪还在这受这份气！”
他脑海飞速运转。
“回答‘道法自然’？”
“太敷衍了，那不是所有修道人都挂在嘴边的话吗？”
“说‘道生一，一生二’？”
“太具体了，落了下乘，谁知道这世界的‘道’是不是那样生成的？”
“至于第二个问题，‘将归往何处’，更不能直言。”
“说‘归于虚无’，太悲观，不符圣人超脱的形象。”
“讲‘飞升成仙’，那更是荒诞不羁，系统不直接判我ooc才怪。”
任何一个具体答案，都会是错的。
因为“道”的本质，就是超越言语，无法形容。
一旦用言语定义，它便不再是那个真正的“道”了。
在这股极致的压迫下，在系统濒临崩溃的警报声中，李道然的思绪，反而清晰起来。
他突然想通了。
既然不能直接回答。
那就不回答。
既然你们要问“道”。
那我就用“道”的方式，回应你们。
于是，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李道然嘴角轻轻挑了一下。
那笑意很淡，几乎察觉不到。
却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殿内弥漫的沉重。
一瞬间，那股压得人胸口发闷的气氛，竟然被这一个微小的笑容，轻松化解。
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这种几乎要与神魂天地对撞的紧张时刻，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我去，道然兄！”
殿门口，张楚岚低声嘀咕，手肘碰了碰旁边的冯宝宝。
“你看看，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冯宝宝歪了歪头，眼神依旧平静。
“笑，就笑。”
她声音轻淡，倒是让张楚岚心头一松。
李道然的目光，从面露算计的风正豪身上移开。
他扫过那些神情各异的十佬。
最后，定格在与天地合一，气势如渊的老天师脸上。
他没有直接回应任何一个问题。
他反而，用一种仿佛从遥远之处传来、带着悲悯的语调，反问了一句看起来毫不相干的话。
“天，有常。”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清晰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底。
“地，有常。”
“为何……”
李道然顿了顿，语气里似有无法言明的叹息。
“人心……无常？”
这一问，如惊雷乍响，却无声无息。
大殿内，瞬间陷入死寂！
风正豪脸上的算计，僵在了那里。
吕慈眼中的阴冷探究，凝固不动。
陆瑾原本激动的神情，也随之凝滞。
就连高台之上，那与天地相合的老天师，周身渊深的气息，也猛地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人心无常？
这句反问，像一把无形的钥匙。
它瞬间开启了所有人心中，最隐秘也最不愿面对的那扇门。
你问我，道从何来，规矩是福是祸？
我却反问你。
天地法则恒定不变，为何你的心，却总是变幻不定？
生出那么多的算计、野心、杀伐，以及迷茫？
你问我道归何处？
我却问你心归何处？
问题的核心，在这一刹那，被李道然强行扭转。
它从“外界的规则是什么”，彻底拉回到了“自身的道心为何不宁”这一根本。
一瞬间，风正豪只觉得耳畔轰鸣，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他那些所谓的权谋算计，在这句直指本心的反问面前，何其浅薄？
何其可笑！
“这……这真是绝了！”
殿外，张楚岚倒吸一口凉气。
“天师爷问的是‘道’，道然兄他反问的是‘心’啊！”
他看向身旁的冯宝宝。
冯宝宝眼神里少有的，露出了思考的痕迹。
“不晓得。”
她轻轻摇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好厉害。”
老天师更是心神巨震。
他问的是“大道”，是“天地”，是“终点”。
而对方，却以“人心”回应。
是啊。
天地一直都在，大道一直都在，亘古不变。
真正变幻不休、苦苦求索、陷入迷茫的。
不正是这颗躁动不安的人心吗？
道本无言，问者自扰。
老天师那原本与天地相合的境界，此刻竟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但李道然，没有给他们任何从这句石破天惊的反问中回过神来的时间。
他垂下眼帘，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最简单、最朴素的事实。
用一种没有任何感情波动，却又饱含着天地至理的语调，缓缓开口。
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
他的声音，成为大殿之内，此刻唯一的存在。
“道，可道，非常道。”
一种难以言喻的宏大异变，悄然降临！
大殿内的烛火，在无风自燃中陡然拔高，光芒炽盛。
殿外，龙虎山巅，云雾翻涌，似有无形巨力搅动，遮天蔽日。
一道道细密的金色纹路，在大殿的梁柱之上，悄然浮现，宛如古老的符文被唤醒。
而所有异人，无论是殿内十佬，还是殿外众人，都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威压，从李道然身上散发。
那不是单纯的力量，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震慑，一种远超他们理解的“道”的显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