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张楚岚和冯宝宝身上的重压瞬间消失。
“哞——”
“哞——”
一切来得突兀，走得也彻底。
压迫感消散后，张楚岚猛地扑倒在地。
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涌入胸腔。
金光咒已自动熄灭。
整个人像虚脱般瘫软。
“得救了？”
张楚岚搓了搓眼睛。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看错了。
冯宝宝缓缓放下铁锹。
眼神里的冷意稍退。
她歪头看去。
青牛无辜地甩着尾巴。
真是一头母牛和十头公牛——牛逼惨了！
她有些茫然。
“这啥子玩意儿？”冯宝宝嘟囔。
张楚岚愣住了。
他挣扎着，看向赵焕金。
这位天师府的赵道长，还僵硬地站在那里。
他保持着全力施法的姿势。
脸上，过度消耗后的苍白还未消退。
赵焕金死盯着李道然。
更准确说，是盯着那头发出“哞”声的青牛。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己苦修了几十年的“破邪力场”。
竟然被一头牛的一声叫声，就这样瓦解了？
赵焕金喉结滚动。
嘴里发干。
这牛，到底有什么来头？
牛背上的青年。
他真的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动作吗？
李道然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眸子清澈平静。
看不到一丝波动。
他轻轻拍了拍青牛的背部。
“有劳了。”
他当然知道赵焕金的力场。
系统早在力场出现时，就发出了提示。
【检测到无恶意试探性术法——破邪力场，威胁等级：低。】
【宿主道韵护体，该术法无法对宿主产生任何影响。】
李道然心里有点乐。
这哥们，真够执着。
作为“道祖”扮演者。
现在正是展现风范的时机。
也是巩固人设的好机会。
于是，他睁开了眼。
他没有看脸色发白、强撑的赵焕金。
也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张楚岚。
他的目光穿透林木。
望向天边刚刚升起的朝阳。
那朝阳把东方天空染成一片瑰丽。
李道然仿佛被这天地初开的壮丽触动。
他悠然一叹。
叹息声不大。
却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像是直接在心底回荡。
接着，他开口了。
声音平淡。
却带着一种阐述天地至理的韵味。
“雷法虽为正道，却过于刚猛。有违阴阳调和之理。”
这句话。
像是看不见的惊雷。
劈在赵焕金的脑海。
赵焕金整个人都懵了。
他修炼的，正是龙虎山正一雷法！
“破邪力场”，正是雷法的变通运用。
核心就是“至刚至阳”！
对方……
对方只一句话，就点明了他功法的核心。
更让他心神震动的是后半句。
“有违阴阳调和之理”。
这正是他修炼多年。
隐约感觉到，却始终无法突破的瓶颈。
过刚易折。
雷法修为越高。
他越感觉体内积聚一种难以调和的狂躁。
必须时时以静功压制。
这是他从未对外人说过的隐秘。
此人，怎么会知道？！
赵焕金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看向李道然的眼神。
从审视怀疑，彻底变成了震惊骇然。
李道然并不知道。
自己随意一句系统剧本里的台词。
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
他只是觉得。
作为“道祖”扮演者。
适当点评一下别人的功法。
会让自己更专业，更深不可测。
他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伸出一根手指。
遥遥指向天边那片绚烂朝霞。
继续用阐述世间真理的语气说道。
“这朝阳初升时的紫气，才是阴阳交汇，天地初开，大道之始。”
这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
但在说出口的瞬间。
他身上自然散发的“道韵”。
与赵焕金全力催发的“雷法力场”轻轻碰撞。
没有爆炸。
没有巨响。
就像春日阳光照在寒冬积雪上。
赵焕金苦修数十年的雷法力场。
在他那股“道韵”接触的瞬间。
便无声消融，溃散为虚无。
山道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赵焕金脊背发凉。
他之前的傲慢、不信、试探，此刻全部崩溃。
他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恐惧。
一种来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无法想象。
对方究竟是何等修为。
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甚至，连他身边的牛。
都能轻描淡写化解自己全力。
而他，竟然还想试探对方深浅！
赵焕金额头冷汗直流。
他张了张嘴。
却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道心。
在这一刻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之前对李道然的所有猜测。
此刻都显得可笑。
真正的邪人。
能在至阳至正的雷法中如此从容？
他觉得。
自己面对的不是异人。
而是一个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
李道然看着他的反应。
眼神波澜不惊。
他仿佛只是随意问了一句。
他轻笑一声。
没有再说什么。
青牛脚步再次迈开。
赵焕金眼睁睁看着李道然骑着青牛。
不紧不慢地从他身边走过。
张楚岚和冯宝宝也跟了上来。
张楚岚扶着冯宝宝。
两人眼神复杂地看着赵焕金。
仿佛在看一个自讨苦吃的小丑。
“哼。”冯宝宝低哼一声。
她收回目光。
她看向李道然的背影。
眼神里有些疑惑。
更多是一种安心。
张楚岚小心翼翼地观察李道然的侧脸。
他心里嘀咕。
“连牛都比赵道长厉害？”
他忍不住看向冯宝宝。
“宝儿姐，你觉不觉得，这情况……有点奇怪？”
冯宝宝看了看天边，又看了看赵焕金。
她手里还捏着那个吃了半个的馒头。
“是有点奇怪。”她嚼着馒头，口齿不清地说。
“不过，现在不烦了。”
张楚岚叹了口气。
“您是不烦了，可这位赵道长，我怕他要被烦死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赵焕金。
赵焕金独自站在原地。
他呆滞地看着李道然一行人远去的背影。
山风吹过。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此生引以为傲的道法修为。
今日被如此彻底颠覆。
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在对方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赵焕金心里一片茫然。
他错得离谱。
胸口闷痛。
“噗！”
在“破邪力场”被破的瞬间。
赵焕金像是遭到重击。
他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差点喷出。
他强行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