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前辈，您别误会。”
徐四见办公室气氛凝重，赶紧摆手。
他脸上堆起一贯的笑容，但眼里那股精明和试探，却怎么也藏不住。
“我不是查户口啊。”
他顿了顿，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您总这么‘黑’着，没个身份证明，干啥都不方便。”
“不说别的。”
“万一哪天在街上溜达，遇上片儿警查暂住证，我们哪都通也不好跟人解释不是？”
徐四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字面意思是在替李道然着想，但话语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
他要的不是解释，是答案。
张楚岚是个机灵人。
他一听就明白，四哥这是要借着身份问题，逼前辈亮底牌了。
他心里着急。
生怕两人闹僵，赶忙站出来打圆场。
“是啊，前辈。”
张楚岚说着，一边给徐四使眼色。
“四哥说得对，有个身份确实方便很多。”
“现在出门坐车、住店，甚至去网吧都得刷身份证呢。”
“四哥，您神通广大，给出出主意呗？”
“给前辈办一个不就行了。”
张张楚岚这话，纯粹是希望徐四能放前辈一马。
他知道李道然的脾气。
表面看着淡然，骨子里可傲气着呢。
可徐四压根不接这茬。
他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我很难办”的样子。
“楚岚，你以为我不想办啊？”
徐四叹了口气，眼神却瞥向李道然。
“可公司有公司的规定，这我说了也不算啊。”
他看向一直沉默的李道然。
声音也收敛了平日里的散漫，变得严肃。
“前辈，按规矩，给一个人办理身份信息，至少得有姓名、籍贯、出生年月这些基本资料吧？”
“您这……我们是什么都查不到。”
“一个在公司数据库里完全不存在的‘黑户’。”
“我怎么给你凭空捏造一个身份出来？”
徐四的声音低沉下来。
“这不合规矩。”
这话落地，办公室里瞬间安静。
徐四语气一转。
字字句句带着压迫感。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我是说万一。”
“您是全性派来的卧底，或者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家伙。”
“我今天给您办了身份，明天您惹出事来，这责任谁担？”
“我可担不起啊。”
他话音未落，空气中已经弥漫开一股紧张。
这不是在商量。
这是赤裸裸的施压。
明明白白地暗示：李道然再不透露真实信息，不选择合作，哪都通公司，就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张楚岚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觉得四哥今天真是疯了。
怎么敢跟前辈说这种话？
他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
却被徐四一个眼神狠狠瞪了回去。
徐四不理张楚岚。
他为了加强自己的说服力，伸手指了指办公室窗台。
那里，一盆因为忘了浇水，早已干枯得只剩下几根光秃秃枝干的绿植。
那盆植物已经死透了。
叶子掉光，枝干枯黄发脆。
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碎成渣。
徐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前辈，您看。”
“这公司的规矩呢，就像这盆已经死掉的植物。”
“它是死的，是客观存在的，谁也改变不了。”
“我们这些当员工的，就得遵守这个‘死’规矩办事。”
徐四这番话，充满了刁难。
也充满了暗示。
意思再明确不过：你李道然再牛，再厉害，也得遵守哪都通的规矩。
在这片地盘上，就得听我的。
张楚岚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手心全是汗。
他觉得四哥这简直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冯宝宝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只是好奇地看看那盆枯死的植物。
又看看李道然。
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徐四看着李道然淡漠的脸。
他深知这种高人，若不逼到绝路，是不会轻易透露底牌的。
他决定下最后一剂猛药。
他清了清嗓子。
说出了自己最终目的。
这既是刁难，也是最后的试探和通牒。
“当然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事无绝对嘛。”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除非……”
“前辈您能有通天的手段，让这已经‘死’了的东西，重新‘活’过来。”
“那我就相信，您的‘道’，确实在我们这小小的规矩之上。”
徐四直视着李道然。
眼神里带着挑衅。
“到时候，别说一个身份，您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们公司也想办法给您弄个天文望远镜去！”
话音落下。
整个办公室陷入一片死寂。
张楚岚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看着徐四。
眼神里写满了：你死定了。
让死物复活？
这怎么可能！
这根本就不是异人能做到的事！
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
四哥这不就是明摆着刁难人，逼前辈翻脸吗？
张楚岚心里急得要命。
他已经准备豁出去，替李道然说几句好话。
他觉得，以李道然的脾气，现在就应该直接拂袖而去。
或者，随手把徐四丢到窗外。
然而。
一直闭目养神的李道然。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古井无波。
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李道然站起身。
动作不急不缓。
每一步都踩得稳重而从容。
他走向窗台。
他没有立刻动手。
甚至没有去看那盆枯死的植物一眼。
他的目光，落在徐四那张写满了“试探”和“挑衅”的脸上。
李道然饶有兴致地反问了一句。
声音不大。
却在办公室里引起一阵无形的震动。
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重。
“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李道然缓缓开口。
一字一句，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弦。
“道，亦是活的。”
他向前一步。
靠近那盆死寂的绿植。
“你确定，要用死物，来衡量活着的‘道’吗？”
李道然的语气平静。
听不出丝毫情绪。
但其中蕴含的深意，却让徐四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徐四的表情僵在脸上。
他预想过李道然的愤怒、不屑，甚至是沉默。
却唯独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平静地反击。
这反问，并非普通的反驳。
更像是一种，俯视苍生的轻蔑。
“前辈此言差矣。”
徐四定了定神。
他强作镇定，喉结滚动了一下。
“规矩就是规矩。”
“难道前辈的道，还能让这死物开花结果不成？”
他加重了语气。
再次将“死物复活”这个巨大的难题，摆到李道然面前。
他心里冷哼。
我就不信，你真能做到这种违背常理的事。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