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和沈雁冰便驱车前往邻省宏达精密所在的工业园。
这次出行，我特意开了徐曼那辆路虎揽胜。一方面，这次去拜访王总，除了表达谢意，也带有进一步深度合作的意图，需要带一些像样的礼物，路虎宽敞的空间正好派上用场。
另一方面，开着这辆价值不菲、且明显属于徐曼的豪车，本身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与徐曼的关系非同一般，我背后的资本和实力不容小觑。
这能在无形中，给王总更强的合作信心。
车上，我和沈雁冰再次梳理了与王总洽谈的思路和可能涉及的法律要点。
沈雁冰一如既往的冷静和专业，将合资建厂可能涉及的股权结构、知识产权、管理模式等关键问题都做了预案。
抵达宏达精密，王总亲自在厂门口迎接，热情依旧。
寒暄过后，我们直接进入了会议室。这次会谈，少了初次见面的客套和试探，氛围更加务实和深入。
我首先代表恒月科技，对王总在关键时刻顶住压力、坚持供货的仗义之举，表达了最诚挚的感谢，并送上了一份精心准备的厚礼。
王总爽朗大笑，连连摆手说“兄弟之间，不必客气”，但能看出他对我这份心意很是受用。
话题很快转入正轨。我向王总详细分析了恒月目前面临的局势，以及未来的市场规划。
“王总，”我指着带来的市场分析数据，坦诚相告，“根据叶蓁蓁团队在欧洲的反馈和市场预测，欧洲市场一旦打开，增长会非常迅速。以宏达精密目前的产能，满足我们初期的订单需求应该没问题。
但乐观估计，最多半年后，现有的产能就可能跟不上欧洲市场的需求了。”
我顿了顿，继续分析国内市场：“至于国内，虽然目前遭遇狙击，但我对王闯团队有信心。我相信，三个月内，国内市场至少能恢复到年前水平的八成。到那时，两边的订单加起来，对产能的需求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王总听着我的分析，频频点头，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抽着烟，沉吟道：“林枫，你说到点子上了。不瞒你说，扩大产能这件事，我琢磨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市场竞争激烈，利润薄，靠自身积累滚动发展，太慢！但要贷款或者引入外部投资，风险又太大，我这个人，年纪大了，求稳的心思就重了些，一直没敢下这个决心。”
他叹了口气：“看着订单眼馋，却不敢接，这种滋味不好受啊。”
听到这里，我知道时机到了。我坐直身体，语气诚恳而郑重地抛出了我的合作方案：“王总，如果……由我们恒月来出这笔资金呢？我们合资，新建一个厂子！您出成熟的管理经验、技术和现有的市场口碑，我们出资金。”
“股权比例我们可以详细谈，但管理运营肯定还是以您为主。这样一来，既解决了资金问题，又能快速扩大产能，抓住市场机遇。您觉得怎么样？”
王总闻言，眼睛猛地一亮，显然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
他仔细询问了关于投资规模、股权分配、管理模式等细节，我和沈雁冰一一做了详细的解答。
然而，在经过了最初的兴奋之后，王总渐渐冷静下来，脸上露出了权衡和顾虑的神色。
他深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林枫，兄弟，你这个提议，非常好！说实话，我很心动。但是……”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但是，这事儿不小。真要干，我得从现在的厂子里抽掉一部分骨干去新厂，还要招募和培养新的团队。这动静太大了。我现在这个厂子，经营了二十几年，团队稳定，流程顺畅，就像我的老伙计一样。”
“贸然动大手术，我怕……引起内部动荡，反而伤了根基。我得回去好好想想，跟几个老伙计也商量商量。”
我完全理解王总的顾虑。他是一位典型的重情义、求稳健的实业家，这种大刀阔斧的改革，确实需要时间和勇气。我不能操之过急。
“王总，我完全理解。”我真诚地说道，“这事关您的毕生心血，慎重是应该的。这个提议您先考虑着，我们不急。无论合作成不成，都不影响我们现有的合作和兄弟情谊！”
“好！好兄弟！理解万岁！”王总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气氛更加融洽。
晚上，王总设宴热情款待。虽然我有沈雁冰这位“酒精免疫”的法宝在身边，但这次我是来表达诚挚谢意的，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她挡掉所有酒。
我主动举杯，向王总和他的管理团队敬酒，感谢他们的支持。
宴席上推杯换盏，气氛热烈。
我虽然酒量尚可，但也架不住王总这边团队的热情，加上心中没有刻意的防备，不知不觉便喝得酩酊大醉。
最后的记忆，是沈雁冰扶着我，跟踉跄跄地回到王总为我们安排的酒店房间。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完全断片了。
第二天早上，我在一阵头痛欲裂中醒来。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身上只穿着一条内裤。
我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
昨晚穿的衣服，从外套到衬衫、裤子，竟然都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连褶皱都似乎被细心抚平过。鞋子也端正地摆在床边。
我愣住了。以我昨晚醉成那样的状态，绝对不可能自己把衣服脱得这么整齐，还挂好。唯一的解释就是……是沈雁冰帮我处理的。
这个念头让我心中猛地一跳，脸上有些发烫。
沈雁冰？她会做这种事？这完全颠覆了她在我心中一贯的形象。
我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有些尴尬的想法。
洗漱完毕，我来到酒店餐厅，沈雁冰已经在那里吃早餐了。
她穿着一身严谨的职业套装，坐姿笔挺，正小口喝着咖啡，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文件。
看到我过来，她只是抬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仿佛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这般冷静如常的态度，反而让我更加不确定了。我坐下来，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昨晚……谢谢你把我弄回房间。我是不是醉得很厉害？”
沈雁冰头也没抬，语气平静无波：“嗯。林总以后应酬，还是要适量。”
说完，便继续看她的文件，丝毫没有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只好埋头吃早餐。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尴尬。
吃完早餐，我原本计划直接返回港城。
但看着窗外，想到卓越科技就在邻省省会，距离这里不远，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既然已经出来了，何不顺道再去拜访一下卓越科技的张总？
哪怕合作已经终止，再去当面沟通一次，探探他的真实态度和口风，或许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毕竟，彻底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放下咖啡杯，对沈雁冰说：“雁冰，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先不直接回公司，绕道去一趟省城，拜访一下卓越科技的张总。你觉得怎么样？”
沈雁冰闻言，终于从平板电脑上抬起头，看向我。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可以。您是老板，听您的安排。”
她的回答公事公办，不带任何个人感情。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想到她家里还有年幼的孩子，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我们临时改变行程，你家里……孩子有人照顾吗？会不会不方便？”
听到我问起孩子，沈雁冰的眼神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放下咖啡杯，语气依旧淡然：“谢谢林总关心。孩子有我母亲照顾，没问题。工作要紧。”
我点点头，不再多问。
“好，那早饭后我们就出发吧。”
我站起身，“去会一会张总，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