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陈凡深吸一口气，把脸上的惊慌压下去，换上那副惯常的笑模样。他打开食盒，确认三份点心都还在，莲蓉酥、杏仁酥、糖画小兔，一个没少。
门被推开一条缝，琉璃探出脑袋，眼睛亮得像刚点燃的灯笼。
“你躲哪儿去了？我找你好久！”她一步跨进来，差点撞到桌角，也没管。
陈凡把食盒往身后一藏，挑眉：“谁找我？有事？”
“你还装！”她瞪眼，“玉佩都快烫手了，你昨晚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没有的事。”他摇头，“我只是睡得太沉，手机静音了。”
“你哪来的手机？”她愣住。
“呃……我是说，我修行入定，隔绝外扰。”他干咳两声，“你看，这不是好好的？还给你带了糖画。”
他从食盒里取出那只红糖画的小兔子，递过去。
琉璃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没发烧啊，怎么说话越来越离谱？”
“我这是清醒得很。”他笑着退后半步，“这糖画和你发髻一样俏，配你正合适。”
她耳尖一红，低头看手里的糖画，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那你给瑶光和玉衡也带了？”
“当然。”他眨眨眼，“我不偏心。”
琉璃哼了一声，抱着糖画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晚上别乱跑，我还能感觉到你。”
“知道啦，小管家婆。”
门关上，陈凡松了口气，拎着食盒出门。
瑶光住在西院，庭院冷清，门口结着一层薄霜。他走近时，霜面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敲了敲门。
“进来。”
声音冷得像冰窖里捞出来的铁链。
他推门进去，瑶光正坐在案前翻书，白衣黑发，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打扰了。”他把食盒放在桌上，取出莲蓉酥，“路过，顺手带了个点心。”
她抬眼，目光落在酥皮上。
“我不吃甜的。”
“这个不一样。”他笑着说，“它像你的眼睛。”
瑶光皱眉：“油皮泛光，你也看得出是眼睛？”
“因为甜。”他说，“你的眼神看着冷，其实藏着光。就像这酥，外表脆，里面软，咬一口，满嘴香。”
她手指顿了一下。
书页没翻。
陈凡不等回应，转身就走。
出门前留下一句：“你不吃，我就告诉别人你怕甜。”
门关上五息后，屋内传来极轻的响动。
是瓷碟被挪动的声音。
接着，一片酥皮碎屑落在书页边缘，很快被指尖拂去。但那股香气，却在冷空气中缓缓散开。
第三站是玉衡的小楼。
她住得最远，楼前挂满铜铃，风吹过叮当作响。陈凡刚踏上台阶，铃声忽然停了。
玉衡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根星盘指针。
“你来做什么？”
“送点心。”他举起食盒，“占星累了吧？补补脑。”
她盯着他，眼神像在算他还能活几天。
“我不需要补。”
“可你需要休息。”他把杏仁酥放上栏杆，“昨夜南市的事，我知道是你想提醒我。”
玉衡瞳孔微缩。
“我没有送出符纸。”
“风会吹走东西，但心意不会。”他看着她，“你说七日内有桃花劫，结果我今天就被人盯上。你算得准，只是天机难违。”
她没接话。
陈凡笑了笑：“你要是不吃，我就说你占星不准。”
说完转身下楼。
走了十步，他悄悄回头。
玉衡已经拿起杏仁酥，正用帕子包着，放进袖袋里。
他嘴角一扬，快步回到回廊。
三份点心送完，没人追出来质问，也没人当场翻脸。他靠在朱漆柱子上，轻轻晃了晃空食盒。
“稳住了。”
他正要走，前方传来脚步声。
瑶光提剑走来，青丝束得一丝不苟，眉峰微蹙。
“你刚才说什么？”她问。
“我说什么？”他扇子一摇，“我说你眼睛像莲蓉酥？”
“你说我怕甜。”
“哦。”他点头，“我说了。”
瑶光盯着他，忽然抬手，剑尖抵住他喉结。
“我最讨厌别人误解我。”
“那你吃了吗？”他不动声色。
“没有。”
“那你怕不怕？”
“……”
剑尖顿了顿。
她收剑入鞘，转身就走。
走出三步，又停下。
“下次，带椒盐酥。”
陈凡咧嘴一笑。
他看着她的背影，正想挪步，眼角余光扫见二楼窗边一闪。
玉衡站在帘后，手里捏着那块杏仁酥，正低头看着。
察觉到视线，她迅速拉上纱帘。
陈凡摇头，刚要抬脚，忽然感觉腰间一热。
系统声音响起：【检测到情感波动——瑶光圣女，动情值提升至8%；琉璃圣女，35%；玉衡圣女，7%。】
“不错啊。”他低声说，“三箭齐发，全员中招。”
【宿主，你刚才对瑶光说‘你怕甜’，属于挑衅行为，建议下次用更温和的方式刺激她。】
“刺激才有效。”他笑，“她越反驳，越说明在意。”
【你确定她不是想一剑捅了你？】
“她要是真想动手，刚才那一剑就不会收得那么慢。”
他沿着长廊往前走，心情轻松。
刚转过弯，迎面撞上一人。
琉璃叉着腰站在那儿，手里还攥着糖画。
“你又去玉衡那儿了？”
“送点心而已。”
“你给她带的是杏仁酥？”
“对。”
“她不喜欢甜的！你上次还说她爱吃桂花糕！”
“那是上上次。”
“你记混了！”她跺脚，“你根本不在乎我们喜欢什么，就是随便哄！”
陈凡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那你看看这个。”
他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块焦糖色的小饼。
“这是……”
“特制辣味芝麻糖。”他说，“你说你喜欢吃辣的，我让厨房加了三倍辣椒粉。”
琉璃愣住。
“你还记得？”
“你上次说‘甜的腻，辣的爽’，我记得清楚。”
她低头看糖，声音变小：“那你给瑶光带的是莲蓉酥，因为她喜欢清淡？给玉衡的是杏仁酥，因为她说过杏仁补脑？”
“你很聪明。”他笑。
琉璃抬头，眼睛亮亮的：“那你是不是……也记得我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他答得干脆，“像你现在脸这么红。”
她啪地把糖塞进嘴里，辣得直哈气，却还在笑。
“你走吧。”她摆手，“别在这儿贫了。”
陈凡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陈凡。”
“嗯？”
“下次……多带点辣糖。”
他点头，继续前行。
穿过中央庭院时，他忽然停下。
远处阁楼上，一道白影闪过。
是瑶光。
她站在檐角，手里拿着一块没吃完的莲蓉酥，正望着这边。
发现他抬头，她立刻转身，消失在屋后。
陈凡摇摇头，继续往前。
他知道，这场嘴甜攻势，算是打成了。
三位圣女，表面冷淡，实则都收下了点心，也收下了他的话。
更重要的是，她们开始在意他说了什么。
这才是最关键的。
他走到长廊尽头，正准备离开这片区域，忽然听见前方传来低语。
“他给每个人都送了不同的点心。”
是玉衡的声音。
陈凡停下脚步。
“他在试探我们。”她继续说，“用甜言蜜语制造错觉，让我们以为自己特别。”
“可他记得每个人的喜好。”另一个声音响起。
是瑶光。
“所以他不是随便哄。”
“也许。”玉衡淡淡道，“但他记得越多，就越危险。”
“为什么？”
“因为人心。”玉衡说，“他正在撬动我们之间的平衡。”
陈凡站在原地，没出声。
他没想到，她们会私下讨论这些。
他正想悄悄退走，忽然感觉袖口一紧。
低头一看，食盒提绳不知何时勾住了廊柱的雕花。
他伸手去解。
就在这时，前方转角，瑶光执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