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御书房内,龙涎香的气息比往日似乎更浓郁了几分。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雕花木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顾衡端坐于御案后,手握朱笔,正在批阅奏章,神情专注而冷峻。
苏妩则被安排在御案斜下方新设的一张紫檀小几旁,面前摊开一本棋谱——这是顾衡“体恤”她棋艺太差,特意找来让她“钻研”的。美其名曰是让她学习,实则更像是给这只坐不住的小狐狸找点事做,免得她像上次一样无聊得变回原形在软榻上呼呼大睡。
苏妩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翻着棋谱,那些纵横交错的线路看得她头晕眼花。她偷偷抬眼瞄向御案后的人。玄色的龙袍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下颌线条紧绷,薄唇紧抿,专注于国事时的帝王威仪凛然不可侵犯,与清晨在水榭里喂她吃点心、抚摸她头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甜甜,好无聊啊……】苏妩在心里哀叹。
【宿主,想想好感度!忍耐一下!】甜甜给她打气。
苏妩叹了口气,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顾衡。他正提笔蘸墨,那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朱砂墨锭上轻旋,动作优雅得如同在作画。阳光落在他手背上,连细微的青色血管都清晰可见。
看着看着,苏妩的心思就歪了。这手……昨天就是这只手,在棋盘上杀得她片甲不留,也是这只手,在清晨……抚摸过她的头发和耳朵……
脸上刚褪下去不久的热意似乎又有点回涌。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棋谱。
“研墨。”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苏妩一愣,抬头看向顾衡。他并未看她,目光仍落在奏折上,仿佛刚才那两个字不是他说的一般。
研墨?让她来?苏妩眨了眨眼。平日里这活儿都是大监做的,而且……她想起自己上次好奇碰了顾衡的朱砂墨锭,结果弄得指尖一片红,还被他说“笨手笨脚”。
“是。”虽然疑惑,她还是应了一声,起身走到御案旁。那方珍贵的端砚就放在顾衡手边不远的地方。
她拿起小小的墨块,学着大监的样子,往砚台里倒了点清水,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研磨。动作有些生疏,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顾衡似乎完全没在意她的笨拙,依旧专注地批阅奏章。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她研墨的轻微声响。
苏妩渐渐放松下来,目光又忍不住落在顾衡近在咫尺的侧脸上。从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带着一种禁欲的性感……等等!她在想什么!
就在她心猿意马,手上研磨的力道无意识加重时,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覆上了她的手背。
苏妩浑身一僵,研墨的动作瞬间停滞。
顾衡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朱笔,他并未转头,只是用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完全包裹住了她拿着墨锭的小手。他的掌心带着薄茧,干燥而有力,温热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
“墨要磨匀,”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力道太重,墨色会浊。”说话间,他带着她的手,在砚台里缓慢地、均匀地画着圈。他的指尖偶尔会擦过她的手背内侧,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战栗。
苏妩只觉得一股电流从两人相触的手背瞬间窜遍全身,脸颊“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想抽回手,却被顾衡牢牢地按着,动弹不得。他带着她研磨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在教导一个笨拙的学生,但那过于亲密的接触和萦绕在耳边的低沉嗓音,却充满了暧昧的暗示。
“陛下……”苏妩的声音有点发颤,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软糯,“臣……臣妾自己来就好……”
顾衡像是没听见,依旧握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研磨着。他甚至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染上红霞的侧脸上,那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戏谑。
“怎么?”他靠得更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敏感的耳廓,“苏美人这是……嫌弃朕教得不好?”
那声“苏美人”被他刻意压低放缓,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钻进苏妩的耳朵里,让她半边身子都麻了。她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龙涎香混合着墨香的气息,霸道地侵占着她的感官。
“没……没有!”苏妩心跳如擂鼓,慌乱地摇头,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扑扇着,“臣妾不敢……”
“不敢?”顾衡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玩味。他终于停下了研磨的动作,但手并未松开,反而微微用力,将她的手连同墨锭一起带离砚台。他垂眸,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她的手指纤细白皙,被他小麦色的、带着力量感的手完全覆盖,对比鲜明,带着一种奇异的占有欲。
他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极其缓慢地、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她刚刚因为紧张而用力握墨锭、沾染上些许墨痕的指尖。那冰凉的触感带着轻微的摩擦,仿佛带着电流,苏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指尖蜷起,却被他牢牢按住。
“瞧,”顾衡将沾染了一点墨迹的食指举到她眼前,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笨手笨脚的,又弄脏了。”他的眼神深邃,紧紧锁住她慌乱失措的眼眸,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情人私语般的暧昧,“这么不小心……让朕怎么罚你才好?”
“轰!”苏妩只觉得脑子里炸开了烟花。罚她?他……他想怎么罚?那眼神,那语气,分明是意有所指!她羞窘得几乎要原地蒸发,脸颊红得快要滴血,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艳丽的粉色。更让她惊恐的是,在这种极度的羞窘和暧昧氛围的刺激下,她感觉头顶和身后都传来一阵熟悉的、难以控制的悸动——她的耳朵和尾巴要冒出来了!
【啊啊啊!宿主稳住!妖力!妖力!别露馅啊!】甜甜在脑海里尖叫预警。
苏妩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从顾衡掌心抽了出来,也顾不上墨锭了,连连后退好几步,差点撞到身后的博古架。
“陛……陛下恕罪!臣妾……臣妾突然觉得有些头晕!想……想回偏殿休息一下!”她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根本不敢看顾衡的眼睛,双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头顶(生怕耳朵冒出来),说完也不等顾衡回应,转身就像只受惊的兔子,慌不择路地冲出了御书房,连行礼都忘了。
“砰!”门被用力带上,留下书房内一片寂静。
顾衡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她肌肤的细腻触感和温热的战栗。他缓缓收回手,目光投向那方刚刚被两人共同研磨过的砚台,墨汁已经变得均匀而润泽。
他拿起刚刚被苏妩丢下的墨锭,指尖摩挲着上面残留的、属于她的微温。想到她刚才惊慌失措、面红耳赤,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般落荒而逃的样子,顾衡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漾开一抹清晰的笑意,带着餍足和浓浓的兴味。
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内轻轻响起。
“胆子这么小……”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不过,逗起来……滋味甚好。”
看来,以后这研磨的差事,还是得继续“教导”才行。这只容易害羞又容易炸毛的小狐狸,反应实在太有趣了。他慢条斯理地重新提起朱笔,沾了沾那方两人合力研磨出的墨汁,在奏折上落下遒劲有力的一笔,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而此刻,冲回偏殿的苏妩,正把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发出羞愤欲绝的呜咽声。
【甜甜!他绝对是故意的!他调戏我!】
【宿主!这是甜蜜的负担啊!你看他笑得多开心!好感度没掉就说明他超享受!这叫情趣!情趣懂不懂!】甜甜的声音充满了兴奋,【而且刚才你跑掉的时候,我检测到他又笑了!是那种很愉悦的笑!宿主,你成功取悦了龙心!】
苏妩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心里又羞又恼,但甜甜的话却又像羽毛一样,在她心尖最柔软的地方轻轻搔了一下,带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和……隐秘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