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劈天并未直接前往遗忘坟场。那里是“纪元守墓人”的领域,是旧日终末的回响之地,而非“永恒律主”当前力量的核心区域。
遵循着对流萤界秩序之力来源的追溯,以及自身鸿蒙雷道对宇宙底层法则变动的敏锐感知,他的意念跨越无尽虚空,锁定了一片截然不同的星域。
这里,便是“秩序疆域”——一个已被“永恒律主”的力量深度浸染、几乎完全同化的区域。
与归墟血海的死寂、虚无不同,秩序疆域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完美”。
星辰运行在绝对精确的轨道上,分毫不差,仿佛巨大的精密钟表零件。星光恒定,没有丝毫闪烁或波动。星云气体呈现出规整的几何图案,如同经过最严格的计算绘制。甚至连宇宙尘埃的分布,都遵循着某种最优化的数学模型。
没有混乱,没有意外,没有……生机。
一切都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高效、精确,却也冰冷、死寂。这里的法则排斥一切“随机性”与“可能性”,将万物都纳入一个庞大无比的、永恒运转的系统中。
沈劈天的意志化身,如同一滴投入静止水面的墨滴,出现在这片绝对秩序的星空下。他并未刻意隐藏自身,那蕴含“开辟”与“变数”的鸿蒙气息,在此地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引动了秩序疆域的剧烈反应。
“检测到未定义变量。威胁等级:最高。”
“执行净化协议:逻辑格式化。”
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念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沈劈天涌来。这不是生灵的敌意,而是整个秩序疆域底层法则的自发排斥与清理机制。
沈劈天周围的星空开始扭曲,无形的秩序锁链从虚空中伸出,试图将他缠绕、固定,解析他的存在逻辑,并将其强行纳入秩序体系的某个“合理”位置。同时,他感觉到自身的思维运转都开始受到干扰,有一种要被强行“理顺”,抹去所有“杂念”的趋势。
“以秩序为名,行禁锢之实。”沈劈天微微摇头。他周身自然而然地弥漫出鸿蒙道域,那初开天地、万物竞发的混沌景象与周围绝对的秩序形成了鲜明对比。
秩序锁链撞入鸿蒙道域,如同冰棱投入岩浆,迅速消融、瓦解。那试图格式化他思维的冰冷意念,也被道域中蕴含的无穷可能性与不确定性所阻隔、稀释。
他并未反击,只是平静地向前“行走”,每一步踏出,脚下的星空便荡漾开一圈混沌的涟漪,所过之处,那绝对的秩序被短暂地扰乱,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稳定的“波动”。
一颗严格按照轨道运行了亿万年的陨石,轨迹出现了一个普朗克长度的偏差;一缕恒定不变的星云光带,颜色发生了一次无法被现有模型解释的微弱闪烁……
这些波动细微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这片追求绝对秩序的疆域里,却如同完美的白纸上出现了刺眼的墨点。
“错误!错误!”
“启动纠错程序!”
“定义目标:混沌奇点。执行方案:绝对隔离,逻辑湮灭!”
秩序疆域的应对升级了。更多的星辰开始移位,组合成巨大的、散发着白光的法则阵列,如同牢笼般向沈劈天罩落。阵列之中,纯粹的“秩序”之力凝聚成亿万道白色的光束,这些光束并非能量攻击,而是“概念”的冲刷,它们要强行改写沈劈天存在的“定义”,将他从“变量”修正为“常量”,或者……直接“删除”。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大能瞬间被“合理化”或彻底湮灭的攻击,沈劈天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抬起手,指尖一点混沌雷光凝聚。这雷光不再是紫色或任何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包容万色、却又超然其上的混沌本质。
“律主,这便是你的道吗?”沈劈天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秩序疆域的底层法则层面,“将万物纳入你的体系,磨灭所有个性与可能,便是你追求的永恒?”
他指尖的混沌雷光轻轻点出,迎向那亿万秩序光束。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
两者接触的刹那,那代表着绝对定义与逻辑的秩序光束,如同遇到了无法解析的悖论,开始剧烈地扭曲、颤抖,然后……从内部衍生出无数种截然不同的、相互矛盾的可能性!
一道光束可能同时呈现出“存在”与“不存在”两种状态;另一道光束的“有序”属性被强行注入了“随机”的变量;更有光束直接分化,演化出微缩的、与秩序疆域格格不入的生机世界幻影……
混沌雷光所及之处,秩序被打破,可能性被创造!它以“开辟”对抗“规束”,以“无穷变数”瓦解“绝对定义”!
庞大的法则阵列在内部衍生出的无数矛盾与可能性冲击下,轰然崩溃!构成阵列的星辰光芒黯淡,轨道再次陷入混乱。
整个秩序疆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卡顿”与“混乱”之中。无数年来第一次,这片绝对秩序的领地,出现了大范围、无法被立即修正的“错误”!
沈劈天负手而立,立于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混沌”中心,目光平静地望向秩序疆域的最深处。在那里,他感受到了一股庞大、冰冷、如同由无数世界运转规则凝聚而成的终极意志,正缓缓苏醒,将“目光”投注而来。
“看来,你终于愿意亲自现身一见了。”
“永恒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