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闷热难耐,一场雷雨正在酝酿。高途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沈文琅陪着乐乐在游戏区玩新买的益智玩具。乐乐最近对形状配对很感兴趣,正专注地将不同形状的积木塞进对应的孔洞里。
乐乐真聪明。沈文琅摸摸儿子的头,眼里满是骄傲。
就在这时,书房里传来高途压抑的咳嗽声。沈文琅眉头微皱,起身去倒水。这几天高途有些感冒,虽然不严重,但咳嗽一直没完全好。
喝点水。沈文琅将温水放在书桌上,手指不经意触到高途的手背,发现温度偏高,你在发烧?
高途摇摇头,对着麦克风说了句抱歉,请继续,声音有些沙哑。视频会议还在进行,他不能中途离开。
沈文琅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带上门。回到游戏区时,发现乐乐正试图爬上沙发去够书架上的相框。小家伙最近攀爬欲望强烈,对高处的东西格外好奇。
乐乐,不可以。沈文琅连忙上前,将儿子抱下来。
然而就在他转身放玩具的瞬间,乐乐又蹒跚着朝沙发跑去。这一次,他脚下一滑,额头重重磕在茶几角上。
哇——乐乐的哭声撕心裂肺。
沈文琅心脏骤停,冲过去抱起儿子。鲜血从乐乐额头的伤口涌出,瞬间染红了小家伙的衣襟。高途听到哭声从书房冲出来,看到这一幕时脸色煞白。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磕到茶几了。沈文琅已经用纸巾按住伤口,但鲜血仍在渗出,得去医院。
高途立刻转身去拿车钥匙,脚步有些踉跄。去医院的路上,他紧紧抱着哭泣的乐乐,手指轻抚着儿子的后背。沈文琅透过后视镜看到高途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抽痛。
急诊室里,医生给乐乐清洗伤口时,小家伙哭得几乎喘不过气。高途站在一旁,拳头紧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当医生说需要缝两针时,他几乎站不稳。
我来抱。沈文琅接过乐乐,轻声安抚,乖,爸爸在。
缝合过程很短暂,但对高途来说却漫长如世纪。他看着细小的针尖刺入儿子娇嫩的皮肤,听着乐乐撕心裂肺的哭声,胃里一阵翻涌。当最后一道缝合完成时,他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暗地。
回去的路上,乐乐在沈文琅怀里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高途坐在副驾驶座,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一如刚才乐乐额头上刺目的鲜红。
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沈文琅将睡熟的乐乐轻轻放进婴儿床,盖好被子。小家伙额头上贴着纱布,在睡梦中还不时抽噎一下。
高途站在婴儿床边,一动不动。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
不是你的错。沈文琅从身后轻轻抱住他。
高途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想起乐乐扑进他怀里时的笑容,想起小家伙软软地喊的声音,想起鲜血从儿子额头涌出的画面。恐惧像潮水般将他淹没,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念头再次浮现——
他会不会,终究保护不好这个孩子?
高途。沈文琅转过他的身子,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看着我。这只是个意外,每个孩子都会经历的意外。
高途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沈文琅将他拥入怀中,像安抚受惊的孩子般轻拍他的后背。这个温暖的怀抱曾经给过他无数慰藉,但此刻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夜深了,高途却毫无睡意。他坐在乐乐床边,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纱布下的伤口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他想起自己曾经发誓要保护好这个孩子,却连最简单的看护都做不好。
凌晨时分,乐乐在睡梦中哭醒。高途立刻将儿子抱进怀里,轻声哼着摇篮曲。小家伙在爸爸的安抚下渐渐平静,小脑袋靠在他肩上,呼吸变得均匀。
月光如水,洒在相拥的父子身上。高途低头看着儿子依赖的睡颜,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是的,他可能不够好,可能还会犯错。但只要他还活着,就会用尽全力去保护这个孩子。
窗外,启明星在天边闪烁。黑夜即将过去,而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