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庭院里的梧桐叶已落了大半,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距离那次未遂的亲吻又过去了几日,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微妙。沈文琅的贪恋如同藤蔓,在无声的默许下悄然疯长,几乎要冲破他所有的克制。而高途的沉默,则像一张拉满的弓弦,看似平静,内里却蓄积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这一日,傍晚时分,天际被夕阳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高途在厨房准备晚餐,沈文琅独自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绚烂的晚霞,心中百感交集。这些日子以来,高途的每一次纵容,每一个克制的眼神,都像烙印般刻在他心上。过往的恩怨、痛苦、挣扎,在日复一日的陪伴和这无声的靠近中,似乎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逐渐覆盖、消融。他清晰地意识到,那份最初扭曲的、带着愧疚和占有欲的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沉淀、发酵,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东西。
他不能再等了。他需要一个答案,一个明确的、足以安放他所有不安和渴望的答案。
高途端着简单的两菜一汤从厨房出来时,看到沈文琅依旧坐在窗前,背影在夕阳下拉得有些孤寂。他放下餐盘,正要开口叫他吃饭,沈文琅却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轻松或试探,神情异常平静,眼神却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深处燃烧。他站起身,拄着手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走到高途面前。
高途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近,没有动,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预感的平静。
两人在餐桌旁站定,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张力。
“高途,”沈文琅开口,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敲击在寂静的空气里,“我有话想对你说。”
高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沈文琅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光直直地望进高途深邃的眼眸深处,不再闪躲,不再试探:“我知道,过去的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给你带来了无法磨灭的伤害。说一万句对不起,也显得苍白无力。我从未奢求过你的原谅。”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是,高途,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挣扎痛苦,再到如今……我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楚地知道,我心里装的是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却更加坚定:“不是愧疚,不是补偿,也不是扭曲的占有。是爱。高途,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极其郑重,仿佛倾注了所有的灵魂和生命。说完,他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手紧紧握着手杖,指节泛白。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归鸟啼鸣。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地板上。
高途依旧沉默着,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牢牢地锁着沈文琅,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暗流。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沈文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勇气在漫长的沉默中逐渐消散,羞耻和绝望开始蔓延。他几乎要支撑不住,想要转身逃离。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前一刻,高途终于动了。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缩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距离。然后,他抬起手,没有触碰沈文琅的脸,而是轻轻覆在了他紧紧攥着手杖、微微颤抖的手上。
他的手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沈文琅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高途。
高途的目光依旧深邃,却不再冰冷,里面有一种沈文琅从未见过的、沉重而温柔的东西。他看着沈文琅,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沈文琅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然后,他极轻地、几乎听不见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里,没有无奈,没有挣扎,反而像是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嗯。”高途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沈文琅耳中,“我知道了。”
他没有说“我也爱你”,也没有说“我原谅你”。只是一个简单的“我知道了”,和一个落在手背上的、带着温度的触碰。
但这对于沈文琅来说,已经足够了。这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加真实,更加沉重。这代表着接纳,代表着这段纠缠至深、伤痕累累的关系,终于找到了一个落点。
泪水瞬间涌出沈文琅的眼眶,不是悲伤,而是巨大的、无法言喻的释然和激动。他反手紧紧握住高途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终于找到了归宿。
高途任由他握着,没有抽回,另一只手抬起,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动作生涩,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珍视。
两人就这样站在渐暗的客厅里,手牵着手,无声地流泪,无声地微笑。窗外的最后一抹晚霞悄然隐去,夜幕降临,屋内的灯光自动亮起,柔和地笼罩着他们。
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激动的亲吻,只有紧握的双手和交汇的目光,诉说着千言万语。恨意未曾消失,过往的伤痛依然刻骨,但在此刻,爱以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包容的姿态,悄然降临,将两颗破碎的心,紧紧相连。
尘埃,终于落定。
(感谢林若渔送来的“用爱发电”为您专属加更
那天我爱上了你
神魂颠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