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窗外的积雪渐渐融化,露出下面湿润的泥土和零星冒头的嫩绿。尽管春寒料峭,但空气中已经弥漫开一丝万物复苏的气息。公寓内的绿萝和常春藤,在沈文琅的精心照料下,焕发出勃勃生机,藤蔓爬得更长,叶片也更加油绿。那盆小蕨类也抽出了新的、卷曲的嫩叶。
季节的流转悄无声息地影响着公寓内的氛围。阳光变得更多,更暖,透过窗户洒满大半个客厅。高途似乎对阳光和这些生长的植物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他待在客厅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会拿着一个小喷壶,学着沈文琅的样子,给绿植喷水,动作虽然依旧缓慢生疏,却带着一种专注。他甚至会搬个小凳子,坐在窗边,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晒太阳,一坐就是很久。
沈文琅严格遵守着自己定下的“静默陪伴”原则,绝不主动干涉或指导。他只是默默地将喷壶灌满水,将小凳子放在方便取用的位置,然后便退到一旁。他欣喜于高途的这些变化,但不再像以前那样激动失态,而是将这份喜悦深埋心底,转化为更细致的环境维护。他开始在阳光好的时候,打开窗户一条小缝,让新鲜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流通进来。
一天下午,高途照例坐在窗边晒太阳,沈文琅在书房处理邮件。忽然,他听到客厅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声响——是高途在哼歌。
不是之前那首哀伤的安魂曲,而是一段完全陌生的、旋律非常简单、甚至有些不成调的小曲。声音很轻,断断续续,仿佛是无意识的、发自本能的行为。
沈文琅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停止了敲击键盘的动作。他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奇迹般的一刻。那哼唱声很生涩,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或者说,是一种摆脱了沉重枷锁后的、懵懂的自然流露?
他不敢出去看,只能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竖着耳朵,贪婪地捕捉着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声响。哼唱声持续了大概一两分钟,然后就消失了,客厅里恢复了寂静。
但沈文琅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高途的内心,似乎正在经历一场缓慢的、静悄悄的解冻。就像窗外的冰雪在阳光照射下悄然融化,虽然过程缓慢,但确确实实在发生。他开始能够感受到一些与痛苦无关的、来自生命本身的细微愉悦——阳光的温暖,植物的生长,甚至是无意识哼唱的轻松。
这种变化是内生的,是发自高途自身的,而不是沈文琅强加或引导的结果。这比任何外部的进展都更让沈文琅感到踏实和充满希望。季节在流转,生命在复苏,而高途那颗被冰封的心,似乎也终于在漫长的严冬后,迎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源自内在的生机。沈文琅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但他开始相信,也许,只是也许,春天真的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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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暮尔尔
烟火年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