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一声沉闷的、发自背后的巨大枪响,如同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狮子岭下每一个日军士兵的心脏上。
整个日军大营,瞬间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之中。
“敌袭!敌人在我们后面!”
“保护联队长阁下!”
“快!第二大队!立刻转向!去后面的山脊!把那个该死的枪手给我找出来!”
松井石根脸色煞白,他死死地盯着那根被打断的、还在冒着火花的天线,又回头望向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毒的圈套!
山上那几个狙击手,根本不是主力,他们只是诱饵!是负责吸引自己注意力的苍蝇!而真正的、致命的毒蛇,一直潜伏在自己最意想不到的背后!
“报告阁下!”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从电台帐篷里冲了出来,声音里带着哭腔,“电台……电台被彻底摧毁了!我们……我们和外界所有的联系,都断了!”
“废物!”松井石根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随即拔出指挥刀,状若疯虎地咆哮起来,“传我命令!所有部队,立刻停止对山上的进攻!搜索队!警卫队!所有能动的人,都给我去后面的山上搜!就算把那座山给我翻过来,也要把那个幽灵给我揪出来!!”
“哈伊!”
数以百计的日军士兵,如同被捅了蜂窝的马蜂,乱糟糟地举着火把,端着枪,朝着林枫刚才开枪的方向,发起了冲锋式的搜索。
……
山上,正在艰难向上攀爬的黑木挺身队,也听到了山下那声巨大的枪响和随之而来的混乱。
“队长,怎么回事?”一名队员凑到黑木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枪声好像是从联队指挥部的方向传来的!”
黑木趴在一块岩石后面,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侧耳倾听,山下的叫喊声和命令声,隐约传来。他知道,出事了。
而且,是出大事了。
“停止前进!”黑木当机立断,对着步话机下达了命令,“所有小队注意,立刻停止渗透!就地寻找掩体,等待命令!”
他的话音刚落。
“啪嗒。”
“叮铃哐啷——!”
他身后不远处,又一个简易的预警陷阱被触发了。紧接着,一块人头大小的石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被人扔了下来,砸在他们不远处的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
山上的人,还在戏耍他们!
黑木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被四面八方看不见的敌人,肆意地玩弄着。而现在,自己的后院,也起火了。
他那名专业的杀手直觉告诉他,情况已经完全失控。
“撤退。”黑木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屈辱的词语,“所有小队,立刻脱离接触,向山下大营的方向,撤退!”
……
而此刻,在打出那惊天动地的一枪之后,林枫早已如同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他没有再开第二枪。
有时候,一颗子弹的威慑,远比一百颗子弹的杀伤,更加恐怖。
他借着深沉的夜色和复杂的地形,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迅速地穿插,绕回到了狮子岭的正面。
他来到一处预先选好的观察点,冷冷地注视着山下那片因为自己的那一枪,而变得混乱不堪的日军大营。
他拿起步话机,用三声短促的口哨声,发出了新的信号。
收到信号的王二麻子、赵六和陈五,立刻心领神会。
山上的骚扰,再次开始。
但这一次,不再是简单的扔石头和触发陷阱。
“砰!”
赵六对着山下日军搜索队举起的一支火把,扣动了扳机。火把应声而灭,引发了一阵惊恐的叫喊。
“砰!”
王二麻子则对着日军营地外围一个刚刚搭好的帐篷,打出了一颗子弹。虽然没有伤到人,但那顶帐篷,却呼啦一下倒了下去。
此起彼伏的、来自不同方向的、零星的枪声,让本就混乱的日军,更加摸不着头脑。
他们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魂阵。前后左右,山上山下,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枪声,但他们却连一个敌人的鬼影子都看不到。
松井石根派出去的搜索队,在后面的山脊上折腾了整整一个小时,除了找到一枚滚烫的、巨大无比的步枪弹壳之外,一无所获。
而派上山进攻的部队,也狼狈地撤了下来,人人带伤,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午夜十二点。
松井石多根,如同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颓然地坐在自己的指挥帐篷里。
他彻底失败了。
他现在被完全困死在了这座该死的山谷里。没有援兵,没有补给,甚至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他成了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等待猎人宰割的……困兽。
“报告!”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曹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帐篷,他的脸上,带着一种见了鬼般的、极致的恐惧。
“联……联队长阁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西……西侧派出去搜索的第二巡逻小队……找到了……”
松井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找到那个枪手了?!”
“不……不是……”曹长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们……他们都死了……全都死了……”
“纳尼?!”
“就在……就在我们营地西侧不到三百米的一片树林里……”曹长颤抖着,指向外面那片黑暗,“我们找到了第二巡逻小队……六个人……全都被人……用刀……割断了喉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恐怖的画面,声音变得更加惊恐。
“他们的尸体……被人摆成了一个奇怪的……祭祀的图案……每个人的嘴里,都被塞上了一把……泥土……”
嗡——!
松井石根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被冻结了。
狙击手……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狙击手……
割喉,祭祀……
这是一种仪式!是一种警告!是一种来自地狱的、无声的嘲讽!
他面对的,是一群魔鬼!一群以杀戮为乐,视他们这些帝国皇军为玩物的……山中恶鬼!
松井石根缓缓地瘫坐在椅子上,他看着桌上那张详细的军事地图,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深入骨髓的……
绝望。
夜,还很长。
而属于屠夫的黑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