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烈阳高悬,炽光照耀大地。
杨业立于阵前,十万宋军列阵以待。
黑甲如墨,旌旗蔽日,声势震天。
片刻后,地平线尽头尘土翻涌。
十三万秦军踏地而来,黑铠覆体,宛如深渊蔓延。
脚步轰鸣,大地为之抖颤。
风卷战旗猎猎作响,秦字大纛迎风招展。
一个个方阵行进有序,军容森严,毫厘不乱。
每一步,每一刃,皆如尺量般精准。
秦军未发一言,但那股自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气,已如潮水压境。
宋军心头一沉,仿佛被巨石压胸,呼吸都为之一滞。
杨业凝视远方,眉头微锁。
他面容平静,内心却波澜汹涌。
身为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一眼便知——
这并非寻常之师。
那扑面而来的寒意,是无数战场厮杀后沉淀的煞气。
唯有百战不死之军,方能凝聚如此威势!
“这便是……秦国的军队。”
他低声自语,握紧了手中长枪。
让杨业意外的,不只是战局的发展,还有秦军身上那一身整齐划一的兵器与铠甲。
那些甲胄泛着冷光,样式统一,锻造精良,绝非临时拼凑之物。
这与先前所获情报中“秦国贫弱、装备粗陋”的描述大相径庭。他不禁暗自思忖:这些精良器械从何而来?是多年暗中积累,还是另有渊源?
心头疑云未散,压力却已沉沉压下。此战恐怕远比预想艰难。
可纵使心生惊异,他的斗志未曾动摇。
相反,一股更为炽烈的战意在胸中升腾——唯有击溃这支焕然一新的秦军,才能撕开僵持的局面,重掌主动。
两支大军继续对进,直至相距三里,各自止步。
原野寂静,唯有风穿阵而过,卷起尘沙阵阵。
杨业策马出列,立于阵前高台。
他声音苍劲洪亮,响彻全军:“我大宋儿郎听令!秦寇犯境,屠我百姓,毁我城池!”
“身为大宋男儿,岂能坐视?保家卫国,责无旁贷!”
“敌已在眼前!踏其营垒,破其锋锐,随本帅直返汴京!”
“杀!!”
“杀!!”
“杀!!”
数万将士齐声怒吼,声浪如潮,撼动大地。
秦军阵中,王翦静立不动。他并未开口训话,只抬手一挥。
“咚——!”
虎皮大鼓骤然擂响,第一声落下,便似重锤砸入人心。
紧接着,万名秦卒同时右拳击胸,铠甲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秦有锐士!谁与争锋!”
口号如雷,一遍又一遍在旷野上回荡,天地为之变色。
“锵——!”
王翦拔剑指天,一声断喝:“大秦——!”
“风起!!!”
全军应和,吼声如狂飙席卷,气势冲破云层!
“杀!!!”
令旗挥落,秦军如洪流般倾泻而出,杀气滔天,仿佛要将前方一切化为齑粉。
宋军将士面色微变。这般凶悍气势,前所未见。过往交锋中,秦军从未显露如此决绝之姿。
杨业眼神一凝,立刻下令:“稳住阵脚,缓步推进!”
他早已命人将机关弩匣藏于阵心。只要秦军踏入三百步之内,便可万弩齐发,覆灭其先锋。
一千步……八百步……七百步……
距离不断缩短,秦军依旧狂奔不止,毫无减速之意。
然而,当接近五百步时,前方秦军猛然顿足。
下一瞬,他们以极快速度变换阵型,层层排列,井然有序。
这一变故,令杨业瞳孔微缩。
秦军阵前缓缓推出一排铁灰色的箱子,整齐排列在大军之前。
“那是机关弩匣!”
杨业瞳孔一缩,心头猛然一紧。这器械他太熟悉了,早知秦军会用,也为此做过应对准备。
可眼下双方相距尚有五百步之遥,远未到射程范围,怎会这么早就将弩匣推至阵前?
他心中刚起疑虑,却已察觉不对劲。
“想逼我们先动……可惜……”
话未说完,他的目光忽然凝固。
王翦立于军中高台之上,目光如刀,直刺对面宋军阵地。唇角微扬,冷喝出口:
“放箭!”
刹那间,数千具机关弩匣同时启动。
一声令下,天地变色。
无数弩矢破空而出,如黑云压境,挟着尖锐呼啸,朝着宋军阵营席卷而去。
这片平原无遮无挡,正是机关弩发挥威力的最佳战场。
箭雨横扫,瞬息跨越数百步距离,狠狠砸入宋军队伍之中。
前排士兵甚至来不及举盾,便被密集的弩矢贯穿身躯,成片倒地。
血花四溅,哀嚎遍野,转眼之间,战线已被撕开巨大缺口。
“父亲——小心!”
杨延庆暴吼出声,身形猛扑向前,用身体将杨业牢牢护住。
“噗!噗!噗!”
利箭入肉之声接连不断,杨延庆背后瞬间钉入十余支长矢,鲜血顺着铠甲缝隙汩汩涌出。
“护住大帅!”
杨延广目眦尽裂,抄起一面重盾冲上前,硬生生挡在杨业身前。其余亲卫亦纷纷围拢,举起盾牌组成屏障,拼死将主帅向后撤离。
秦军阵中,王翦面无表情,再次挥手。
“继续推进!”
前排士兵推动沉重的弩匣稳步前行,每前进一段,便再次击发。
一轮又一轮箭雨不间断倾泻,如同死神镰刀扫过麦田,所经之处,宋军成排倒下。
每一具弩匣一次激射百五十支箭,数千具齐发,形成的箭幕遮天蔽日。
在这等压倒性火力之下,宋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节节败退。
战场上,已非对攻,而是单方面的屠戮。
许多士兵身上插满箭枝,有的甚至被钉在地上抽搐不止。
整支军队陷入混乱,士气崩塌,只知后撤,无人敢前。
谁也没想到,秦军的机关弩竟有如此射程与威力。远远超出预估,根本不给对手反应余地。
未等交锋,胜负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