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府后，李丽质低声问身旁的老黄：“表哥在我离开后，常是这副模样吗？”
单从刚才那副醉态，她便知这不是偶然。
老黄点头叹息：“殿下所言不差，长孙公子几乎每月都会来上几回，怎么劝都无用。”
听罢，李丽质微微蹙眉，心中泛起一丝无奈。
她并非不懂长孙冲的心意，只是她对他并无情意。
如今她心中装着的，只有嬴扶苏一人，再容不得他人。
……
长孙冲回府的路走得浑浑噩噩，连自己是如何到家的都不曾察觉。
脑海里全是李丽质的音容笑貌，他沉浸在刚才的重逢中，久久无法平复。
尽管察觉到她的疏离，他仍难掩欣喜。
同时，他也忍不住思索她此番归唐的原因。
“她才嫁去秦国一年，怎会只为祝寿千里奔波？定有其他缘由。”
“莫非她与那嬴扶苏之间出了问题？极有可能！我就知道那人配不上她！”
他越想越气，脸色阴沉。
正思绪翻涌之时，长孙无忌推门而入。
长孙冲急忙上前，语气激动地对父亲说：“父亲！您猜我今天遇见谁了？我见到丽质了！她回来了！”
长孙无忌听后眉头紧锁，盯着他问：“你今天又去公主府了？”
李丽质今日随秦国使团一同抵达长安。
除了皇宫，公主府是唯一可能见到她的地方，他一下就明白了。
看到长孙冲满脸热切，长孙无忌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你能不能理智一些！”
“丽质已经嫁给了秦太子，这次回来只是为给陛下贺寿，而且她已怀有身孕！”
“你是长孙家的嫡长子！我已经容忍你一年了，你还要沉迷多久！”
“你太让我心寒了！”
长孙无忌望着长孙冲，满是失望，随即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离开。
长孙冲站在原地，整个人愣住了。
仿佛被雷击中一般。
“丽质……怀孕了？”
他脸色惨白，心中最后一丝幻想彻底破灭，整个人瘫倒在地。
……
与此同时。
李丽质正为大秦争取大唐的支援奔走。
扶苏这边也从未停歇。
秦直道的建设早已开始，经过初期的适应后，建设速度越来越快。
匈奴俘虏的表现令人满意。
他们之所以如此卖力，是因为扶苏推行了工分制度。
每月工分排名前一千的俘虏便可获得自由之身。
第一个月释放了一千人后，其余俘虏便拼命干活，恨不得连睡觉时间都用来赚工分！
就连卫鞅也为扶苏的这一计策感到惊叹，心服口服。
如果三个月能修好秦直道。
区区三千俘虏又算得了什么？
除了修路，扶苏还整顿了军队。
咸阳这边除了三万铁鹰锐士，还有扶苏从边疆带回的十万边军。月底时，蒙恬又率五万边军归来。
秦与宋之间的战事即将开启。
继续将蒙恬这位名将留在边疆，实在浪费。
北方边疆如今已无威胁。
加上征召的兵力，咸阳目前可用军队已达二十三万！
其中五万为新兵，十五万是经验丰富的边军。
还有三万最精锐的铁鹰锐士！
整个秦国已做好战争准备，只等一声令下！
咸阳，秦王宫。
宽敞的大殿内，扶苏正伏案处理政务。
那专注的身影，与当年的嬴政极为相似。
“殿下，天色已晚，王后娘娘派人来请您前去用膳。”
宦官陈行轻声提醒道。
“嗯。”
听闻此言，扶苏只是轻轻按了按眉心，旋即挥了挥手道：“把这些事情都办妥后，孤便过来。”
案几上仍堆积着一沓沓待批的公文。
他总算明白了当年嬴政的辛劳，这几日他也忙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还是有卫鞅、张仪等臣子分担了一部分事务的情况下。
可局势紧张，正是事务最繁杂的时候。
等到所有公务落定，时间早已悄然过去半个多时辰，外面的夜色已然沉沉。
尽管如此，扶苏还是起身往华阳宫去用饭。他清楚，无论多晚，母亲芈夫人总会等他。
果然，踏入华阳宫时，芈夫人正守着满桌饭菜，耐心等候。
只是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人也在其中。
“参见父王。”
扶苏立刻拱手行礼。
坐在席上的人，正是嬴政！
今日他也来华阳宫用餐，并且与芈夫人一同等待扶苏到来。
“坐下吧，饭菜都要凉了。”嬴政看了他一眼，开口说道。
扶苏应声落座，芈夫人忍不住嗔怪：“每次叫你回来吃饭，你总要拖上好一会儿。”
“看来下次我得提早一个时辰叫你才行。”
扶苏早已不是第一次这般，芈夫人自然有怨言。
“公务堆积，总要处理妥当才能离开，若拖到明日，怕是更难应对。”
扶苏语气无奈。
他也不想总是迟归。
“现在可算明白身为国君的辛劳了？”嬴政听了，嘴角微扬，望着他道。
“这才只是开端，身为君主就该勤勉不怠，若是懈怠政务，便会……”
嬴政原想趁机训导几句。
但忽然想到赵构。
他便硬生生将话收住。
论起懒政，赵构堪称列国之最，可宋国照样强盛。
扶苏见状心中暗笑，随即又感慨道：
“世人皆羡君王位，谁晓君王也有难。百官未醒君先醒，百官已眠君未眠。”
这是他代政以来最真实的感受。
“说得不错。”
嬴政听罢，由衷点头。
没有谁比他更懂得这句话的分量。
一旁的芈夫人望着这父子二人，轻叹一声：
“你们两个，能不能边吃边说？”
“饭菜都热了两遍了。”
嬴政和扶苏这才回过神来，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笑意。
饭桌上的气氛轻松又温馨。
嬴政极少有这般与妻儿共处的时刻，如今倒也渐渐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
晚饭后，嬴政起身外出散步，扶苏则在一旁陪着。
虽说冬已过，但夜晚寒意仍重，嬴政不禁轻咳了两声。
“父王还是多加保重身子。”
扶苏从侍从手中接过厚重的披风，轻轻为嬴政披上，随后神情认真地开口。
“寡人还不至于这般羸弱。”
嬴政面无表情地说道，显然对这种被照料的方式感到不适。
可尽管口中不满，却没有拒绝。
扶苏只示威微一笑，并未多加争执，边走边缓缓说道：“如今开始代为处理政务，才真正明白父王当年的辛劳。”